喪嫁 第四十二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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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真的不曉得雷州百姓究竟是民風淳樸還是缺心眼,出了這麼大個事,我和未闌黎明時分走在街上,竟不見一個半個巡夜的人,紛紛在家中安睡。
勞家的兩位明白原由的也不例外,一是對山魈的可怕十分自信,二是還留了一手火刑,想來不怕整不死我。
未闌身體底子是當真沒話說,這樣一個半時辰下來,麵色已經從慘白變的有了血色,不再搖搖欲墜。我和他躡手躡腳的溜進縣衙牢房,然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劈暈了衙役。我似乎突然理解了未闌為什麼那麼喜歡劈暈我做事,因為若是對方不配合,那還真是劈暈省事。
牢房裏幽暗潮濕,氣味也很不好聞,黑暗總是有種讓人崩潰的絕望感。
我往下走了幾步,便看見了四仰八叉躺在長凳上睡覺的拓跋弧,桌上一點微弱的燭光,因為我的走動帶起的風而忽明忽暗。我走過去搡了搡他,又拍拍他的臉,拓跋弧無意識的抓抓臉,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蹲下來湊近他問道:“五鳴在裏麵?”
拓跋弧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們撓撓自己的肚子,還道自己在做夢,對著未闌茫然道:“別解哥哥的褲腰帶,男人我也愛。”
我一驚,趕緊把未闌護到身後,拽著他的胡子罵道:“我愛你娘啊醒醒!”
拓跋弧依舊茫然的看著我,半晌,忽然一個打挺坐起來,使勁一掐大腿一下蹦起來抽著氣道:“我就說有小未在你這丫頭就死不透,五鳴那個死心眼還不信,這不就回來了嘛!”
他一提到五鳴我便又急了,使勁晃著他問道:“五鳴人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大小姐,”拓跋弧叫起來:“這裏是牢房不是客棧,人好好的在裏頭關著呢!我放著客棧不睡來守著你家五鳴,你還有甚麼好挑的?”
我反應過來,自知理虧的撓撓耳朵,誠懇的讚歎道:“拓跋哥哥真乃我見過最最講義氣的人,等我回樓蘭我就給你造個牌坊運到你那去。”
他不屑的撇撇嘴,道:“牌坊那種娘了吧唧的東西就算了罷,老子不適合。你也別去吵五鳴了,才吃了傷藥睡了沒多久,明兒一早他醒了我就叫你。”
我皺眉往黑暗的牢裏望了一眼,半晌點點頭,心裏又顧忌著未闌的傷,便道:“我和未闌明天還要去折騰火刑,你把長凳都搬過來讓未闌躺躺,我倆先在這兒打會瞌睡養養精神。”
拓跋弧聞言就笑了,拍拍我的肩膀道:“你開甚麼玩笑,小未這不都睡著了嗎,你也趕緊歇會罷。”
我心裏突的一跳,他又毒發了?刷一下扭過頭去找未闌,看見他抱著手臂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頭靠著牆壁,立刻小心翼翼的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他呼吸平穩後才舒了口氣。隨後站直了老腰活動了活動筋骨,就著拓跋弧睡的那張長凳毫不客氣的一腳踢開他,躺下眯上眼。
拓跋弧也不跟我一般見識,兀自又找了張長凳擦了擦,躺下繼續睡。
我睡得迷迷糊糊,將醒未醒間似乎聽到了滴滴答答的水聲,好像是水滴到瓦片上的聲音,不規律而且有著越來越響的趨勢。我眯著眼睛推推拓跋弧,道:“什麼聲音啊,你出去看看。”
拓跋弧也眯著眼翻了個身,咕嚕聲就拐了個彎,他咂吧咂吧嘴道:“能有什麼事,下雨了罷。”
我疑惑的閉上眼,誰知耳邊滴滴答答的聲音愈發清晰,於是便又睜開眼推推拓跋弧:“你去看看哪。”
拓跋弧無奈的歎了口氣,一骨碌翻下長凳走了出去,不到一會兒便回來道:“什麼都沒有,你聽聽還有聲音沒?趕緊睡吧。”
我閉著眼嗯了一聲:“好像是小了點兒。”
誰知他聽完就罵道:“你這是什麼毛病,我他娘的就是下去意思了兩步。”
我一下噎住,假裝睡著了沒睜眼,抿抿嘴翻個身陷入了睡夢。
“喔呀,真的下雨了啊拓跋弧!”天色已經明亮了起來,我指著窗外對著拓跋弧豎眉喊道:“我就說有聲音吧!”
他迷迷瞪瞪的翻起來討饒道:“有有有,你說甚麼就是甚麼。”
我遂滿意的轉過身,未闌已經醒了過來,正麵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我,我給他看的心裏發毛,又不好意思明著關心他,便撇頭幹脆往裏走:“我去看看五鳴。”
牢房裏沒有別的甚麼人,我走台階的聲音一下一下分外清晰,沒幾步,就聽見裏麵一個熟悉的聲音疑惑道:“善彌?”
我連忙兩步並作三步跑過去,五鳴麵色蒼白的伏在牢門後,下衣擺上和長褲上點點殷紅觸目驚心,他盡力攀著牢門靠近我,聲音虛浮卻明顯帶著喜悅:“你回來了。”我趕緊撲過去握住他的手點點頭道:“你怎麼樣?”
他也跟著點點頭,道:“還行,不是什麼大傷,吃過藥了。”
我看著他蒼白的麵容,強忍住沒一個暴栗打下去,你說長了這麼個漂亮腦袋,裏麵都裝的是甚麼?從小到大我的花樣算是層出不窮了,你都尚能應付自如,如今不過是換了個人,你就認不出套路了?
五鳴似乎看出了我糾結鬱悶的麵色,也不繼續這個事,而是問道:“你今日該是要火刑了,怎麼會在這裏?”
我撇撇嘴道:“火刑算甚麼,那也得燒的死我才能叫火刑,再說,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他聞言薄唇微微張開,蒼白的臉上忽的閃過一絲緋紅,但很快消失不見,半晌對著我道:“我也很想看看你,其實``````”
“在這裏在這裏!族長卿卿姑娘在這裏!”對話突然被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我驚訝的抬眼一看,就見勞雨芳扶著老爺子,站在石頭台階上冷冷的看著我,我放開五鳴站起來,擠出一絲冷笑道:“族長大人,勞小姐,不才又被山神爺爺放回來了,山神爺爺又讓在下捎了句話呢。”
老爺子還沒開口,勞雨芳搶先一步惡狠狠道:“不潔之人說的話你以為雷州百姓會信嗎?不妨等虞卿卿姑娘火刑架上活生生的下來再說不遲!”
我微笑著點點頭:“也好,那就有勞了。”說著伸出手示意讓人把我綁起來,勞雨芳微微一愣,隨即手一揮大喊:“綁起來!”
立刻便有四五個大漢跑下來將我綁了一圈推上去,上麵未闌也早已被人綁成了粽子。牢房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空氣清新宜人。一行人撐開油紙傘扭送著我和未闌出地牢。
我扭過頭對勞雨芳道:“勞小姐喜歡下雨嗎?”
勞雨芳一愣,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問,油紙傘下的臉蛋微微一笑道:“本小姐自然是迷戀雨天的,不然何故取個雨字?”
“那你愛嵇欖嗎?”
她聞言皺起眉頭瞪大眼打量了我半晌,才裂開嘴冷笑道:“關你甚麼事?嵇欖是我夫君,我自然是愛他的。”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噢,迷戀雨天卻在下雨之際撐傘,避免雨水落到身上;你這樣說愛嵇欖,我可有點不敢信。”
說著低頭看她,便果然見勞雨芳和老爺子雖然神色高傲氣勢蕩蕩,步履卻不穩。
他們在心虛。
火刑架離牢房並不遠,勞府特地花錢搭了一個篷子來擋雨,我和未闌很快被背靠背的綁在了高高的柴火堆上。一如我來的那日,底下圍滿了雷州不明是由的百姓。
我看了一圈底下的人,暗暗拿手指戳戳未闌:“嵇欖不在哎。”
未闌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見他道:“他死了。”
我一驚,想扭過頭說話,不料被綁的太緊,隻得作罷,疑惑道:“死了?”
未闌道:“昨夜,他後一步跟著我們進山,應該是沒有人知道的,我們下山的時候他已經被山魈吸幹血死在山中了。因果報應,雷州的災禍,不會再有了。”
“你怎麼知道的?”
他淡淡道:“我看見的。”
這下輪到我奇了:“嵇欖是個好人,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救他?”
他語氣淡淡,也不含一絲半絲的憐憫之情,道:“想死之人,我不救。”
我聽完心裏分外別扭,一是覺得嵇欖這樣的好人白白送命實在不該,二是對未闌有些不滿,明明曉得,卻不動手救人,著實叫我心裏寒了一把。
但是不等我多想,下麵的人已經在老爺子的手勢下點燃了火把,一個個火把扔下我和未闌身下的柴火堆,不多時便有熱氣滾滾撲來。
差不多了,底下的人也夠多了,我擺正姿勢,對著底下扯嗓門喊道:“山神爺爺讓我給大家帶句話!”
吵吵嚷嚷的聲音一下靜止,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我,似乎在奇怪為何山神爺爺有話帶的人卻被綁上了火刑架,底下勞雨芳和老爺子的臉色亦頓時大變。
我接著扯嗓門大喊:“山神爺爺說,他已經知曉了大家的誠意,從此不會再有災禍了!”
“而且!”我給煙嗆了一把,咳了一聲道:“我和未公子受山神爺爺庇佑,現在縣衙地牢的五鳴公子亦是被冤枉的!若此言屬實,此時不才受火刑於身,山神爺爺則必然雷州七月降雪,冰凍刑架!”
底下立刻一片嘩然,左顧右盼竊竊私語,老爺子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立刻大手一指:“你們早飯沒吃嗎?就點這麼幾把火?給我扇風!”不料他話音剛落,立刻便有百姓阻止他:“族長且慢啊,卿卿姑娘若當真是``````”那人話沒說完,已經被老爺子殺人的眼神瞪的閉上了嘴。
我也不顧下麵的鬧劇了,睜開眼凝神看著天,淅淅瀝瀝的小雨正是飄雪的好料。
“下,下雪了!”
“族長,真是下雪了!”
“七月天怎麼會有雪!”
白色的雪花飄飄蕩蕩落下,六菱形的模樣,沾地即化。
我低下頭對著老爺子微微一笑,不忘勾起嘴角,老爺子不可置信的一愣神,崩潰的神色幾乎瞬間從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蔓延開來,他再沒忍住顫抖的雙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旁邊的勞雨芳也好不到哪裏去,跟著瞪大眼跪了下來。
我用手指去觸柴火,從我坐著的地方開始,燃燒著的火焰噼啪熄滅,整個柴火搭成的高架瞬間凍成一個牢固的冰架。
事情至此,底下黑壓壓的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