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嫁  第三十四章 落下風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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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下確實很頂用,我雖從小挨打不少,可好歹做了十六年公主,王氣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套起官腔來有模有樣,老爺子當即被鎮住,半晌冷笑道:“真是惡人先告狀,老夫說不過你們,我看送官府就不必了罷。”
    我心裏也一陣冷笑,你也曉得自家孫女失貞說出去不光彩了,就憑你想打殘五鳴那句話我也不能給你好過。於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誠懇道:“別,人間自有公道在,咱們若是事事這麼私了還要官府做甚麼,還請族長即刻告官,送五鳴入獄。”
    其實我如是說也並非沒有道理,因這事疑點重重,勞雨芳的動機我也暫時沒能瞧出來,倘若將五鳴留在勞府保不準一個閃神便挨了暗算,倒不如牢房靠譜些。全是托未闌那句話的啟發。
    拓跋弧心思比我更活絡,抱起五鳴抬頭對老爺子道:“卿卿說的不錯,族長你不如派個心腹和我一道進牢房守著五鳴,免得我同五鳴在牢裏頭使壞心眼兒,你說是也不是?”說著朝我擠擠眼睛,我心領神會。
    他說的不錯,勞府在雷州威望如日中天,官府也必然賣幾分麵子,便是拓跋弧和五鳴進去了也不見得周全,可若是勞府派人一道進去,一旦五鳴出了什麼事,勞府麵子裏子上皆是過不去的。
    因我和拓跋弧都是賊精的性子,這老爺子一時間被唬的說不出話來,隻得保持著高深莫測的冷笑道:“姑娘自便。”
    我點點頭,帶著五鳴和拓跋弧大踏步跨出房門,經過勞雨芳身邊時聽見她咬牙切齒的低低衝我道:“賤人,你別後悔。”
    我自是不曉得後悔是什麼滋味,回頭去喚未闌,卻看見他漫不經心的踱到床邊,就著床上那一抹大紅色用手指輕輕撚了撚,放到鼻尖下一嗅,回頭看了勞雨芳一眼,隨即一言不發的跟了上來。
    我未曾想到他還有這等癖好,頓時一陣惡心感湧了上來,走出房門後立刻推開他:“去洗手,惡心死了。”
    他也不辯解,就著水池的水洗了洗手,站起來緩緩的對我道:“那不是落紅。”
    我聞言一愣,身邊苦苦支撐的五鳴聞言眼裏也有了光彩,氣若遊絲道:“我當真沒有碰過她。”
    我一掐他的背,五鳴嘶的倒吸一口氣,我道:“我信不便是別人也信了,勞家老小為了暗算咱們連自己姑娘家名聲都搭上了,惹急了還不得拚命?如今隻能先送你去縣牢裏呆著,其他的從長計議。”說罷又掐了他一把:“你先想想你這個樣子如何辦罷。”
    拓跋弧扶著五鳴道:“這勞府是住不得了,我一早說了你倆好好的回來做甚麼。”我正待發作,他繼續道:“不過今日這麼看來即便你們不回來,恐怕中情藥的便是咱們三個中的一個,這勞雨芳不是五行缺木麼,改個名字不就好了,非認甚麼幹爹當樹,就這名字我看簡直他娘的五行欠草。”
    我看他說話都不清不楚連幹爹當樹都講了出來,說人家姑娘欠草也委實不厚道了些,剛想損他幾句,卻又覺著口德這事用在她身上著實浪費,便也不答話任由他罵了去。
    從前隻聽過惹債的躲追債的,還沒聽過惹債的往債主眼皮子底下竄來竄去的,如今算是五鳴輕薄了勞雨芳,居然一行人半夜跑去縣衙告官自首,若是這縣官老爺會寫書,一定要寫進初刻拍案驚奇裏頭。
    之後的事情自不多說,拓跋弧陪著五鳴入了獄,我強忍著將房間裏搜出來的貓骨頭和屍油甩到勞雨芳臉上的衝動拍醒了石破源,亦總算沒忘大餅,一並帶了出來。
    若說兩個老實人在牢裏頭我不放心,但有個不靠譜的在牢裏頭陪著我卻放心了許多,因不靠譜是相對的,這老小子腦筋活絡還損的很,必吃不了甚麼大虧,當務之急就是替五鳴洗白,將他從牢裏頭撈出來。
    待我折騰好一切回到客棧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我將包袱往桌上一甩,拎起茶壺倒了一杯茶一口氣灌了下去,撲過去搖醒閉目養神的未闌道:“未闌未闌,醒醒。”
    未闌翻了個身,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哥們真是不論甚麼情況都睡得著,而且還是一睡一整天,堪稱睡神。
    我瞪著他茫然的眼神道:“你沒有甚麼對我說的嗎?”
    他目無焦距的看著我,仿佛還沒睡醒。
    我使勁搖了搖他:“咱們不能就這樣給人牽著鼻子走呀。”
    他聞言總算是有了反應,他偏著頭淡淡看著我道:“你很關心他?”
    疑問的話,卻是肯定的語氣,明明我沒做錯甚麼,心裏反倒沒來由的一陣慌,便下意識的躲開他的注視道:“這是自然的,我和五鳴從小認識,怎麼可能不關心?”
    未闌沒做回答,淡淡的嗯了一聲,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床上那個並非落紅,是手腕血。沒出閣的姑娘半夜不呆在自己房間卻跑去五鳴那裏,疑點太多,許是有陰招,腦子卻不大好使。”
    我奇道:“落紅同腕血氣味不同嗎?”
    未闌點了點頭,道:“尋常人很難分辨,不過人身不同部位的血氣味確然不同。”
    我又奇道:“那你如何曉得落紅血的味道的?不是應該每個人氣血的味道都不同才對嗎?”
    他聞言掃視了我一眼,似乎不想回答,然最後還是道:“譬如人的頭發,每個人的發質不同,但頭發卻幾乎是一個樣的,不同部位的血亦是如此。至於落紅``````”他頓了頓,道:“隻有你的。”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他,麵色又慢慢紅了起來。
    “最多不過明早,”未闌繼續說道:“他們定還會繼續捅出事情來,我們等著便好,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麼目的。”
    我麵色緋紅的點點頭,木訥道:“好罷,這個客棧布局有問題嗎?石破源一個人住有沒有危險?”
    未闌將手撫摸到我耳邊的碎發上,緩緩的湊近我,嘴唇紅潤閃著柔亮的光澤,答非所問:“許多你想要的我都不能給你,但是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你懂嗎?”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很給麵子的點點頭:“可我什麼都不缺啊。”
    他的手緩緩往下移動,很快撫到了我臉頰上,未闌手指觸感溫涼,讓人不由自主有些出神,他依舊凝視著我,眸似點漆,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鬱。
    “最難消受美人恩,我真希望要的起你。”
    我一口口水噎住,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我不曉得說甚麼好,一時間房裏又是一陣難耐的沉默,便幹脆破罐子破摔,脖子一橫胡扯道:“未闌君真是愛開玩笑,你這不都和我成親了麼,如何好說這般生分的話。”一麵心道說胡話不會被雷劈罷?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手卻摸索到桌案上,掂起一顆瓜子閃電般彈了出去,穿破窗戶紙,外麵應聲一記悶響,重物落地的聲音。
    我驚駭的猛回頭:“外麵有人?”
    “勞家的,現在沒了。”
    “居然有人監視。”我神經一下子繃緊,一邊喃喃一邊回過頭,卻猝不及防對上未闌挨近而放大的臉。
    我背脊上一涼心道不妙,冷汗就開始涔涔的下,幸而最近見鬼見得有些多,倒是克製住了沒有失態的大叫。
    我愣了片刻,立刻反應過來,訕笑著去推他的胸膛,一麵別開腦袋結結巴巴道:“天色不早了,我去歇著了,你也早些睡。”
    說著立刻起身,預備拔腿就走。
    誰知還沒邁開步子,手腕就被一把抓住,我心裏哭了一聲,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就果然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淡淡道:“你睡這裏。”
    我眼角一抽,幹笑著轉過身子誠懇道:“夏日炎熱,兩人同臥終究是不大舒服的,不如今日我睡地板,未闌你睡床,可好?”
    未闌眼皮子都沒抬,淡淡道:“不妨事。”還不等我繼續噎住,忽然眼前景物一晃,腦袋重重落到一個軟物上,人已經被拉到了榻上。身上再一涼,衣裳不見了。
    眼前一黑,未闌熄了蠟燭。
    我不敢動了。我心裏咚咚的狂跳,一下又一下,在安靜的夜裏清晰可聞,最後幹脆朝裏翻了個身,扯過被子蓋上,開始死命的催自己入睡。
    奇怪的溫涼感攀上胸口,我尚在拚命數羊,忽一下睜開眼,不可置信的扭過頭,這才發現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在另一側,而是挨著我的背脊,輕輕抱住了我。
    我小心翼翼的扯開他的手放到一旁,甚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不料才放下他便又攀了上來。我不是傻子,即便是傻子也曉得他想做什麼了。
    我把頭埋在枕頭裏,低聲道:“我沒有心思想這些個。”
    未闌沒有回答,然溫涼的觸感漸漸移到頸部,我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大叫:“不要按!”
    死也該做個明白鬼,這等大事,若是再稀裏糊塗暈死過去一回,顏麵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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