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嫁 第三十章 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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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弧越走越近,我不知該做何反應,眼看他就要走到我眼前,咧著嘴就要笑出來。我不再發愣了,而是掄起拳頭結結實實一拳揮過去,狠狠砸在了拓跋弧上彎的嘴角上。
拓跋弧前一刻還在傻笑,下一刻便被我打得一個趔趄,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顫著嘴唇回頭對五鳴大吼:“五鳴過來!這丫頭瘋了!”
我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立刻給他另外一邊臉也上了一拳頭,拓跋弧猝不及防又挨了一拳,終於唾沫橫飛的罵出來:“虞卿卿我操你娘!瘋了還是傻了?”
我發誓,此生從來沒有覺得一句操你娘可以被說的如此悅耳動聽,聽了還想聽。
一瞬間身心都放鬆了,我一下跳到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又哭又笑,掛著眼淚表情糾結的指著他們來的那條路一拍他的肩膀命令道:“走!”
拓跋弧壯歸壯,人一點也不傻,也明白了我和未闌大約遇見了什麼事,立刻就著我賴在他身上的姿勢拍著我的背安慰道:“好好,咱們這就回去,別哭啊。”
天上的烏雲在我們下山後漸漸散去,又是一輪清輝灑人間,沒有人知曉那深山裏發生了怎麼樣的事情,最後又是如何結束的。
我的腳踝受了點傷,最後是五鳴背我回去的,我累得要命拓跋弧跟著一路叨逼叨,我費了好些勁去揀重點,才算是曉得了怎麼回事。
在我被八抬大轎抬出勞府後五鳴原本想跟上來,卻被雷家的高手攔住了,五鳴功夫好歸好,畢竟不是練邪功的,一看便曉得沒法和這麼多高手正麵衝突,於是和拓跋石破源弧佯裝回房靜候。
他們在房間之際卻偶然間聽聞了一個斟茶小廝道出喪嫁的規矩:
所謂喪嫁,即是嫁給非活著的人。我曾聽說過若是並非自願的喪嫁給已故的人,七年內不能親近任何男子,七年後在家中對著西方割一把頭發燒成灰,意思姻緣已盡,割發斷情,請不要再糾纏我了。但雷州喪嫁給山神卻不盡其然,因山神雖以凡人之身死去,然終究是個神,神皆以慈悲為懷,故雷州族長又有規定,凡是喪嫁入大山第二日安然無恙返回的女子,即是山神法外開恩——此女可自去,此生可不必再受祭祀喪嫁之行。
拓跋弧一聽就罵了聲放屁,莫說在山裏安然無恙度過一夜,有哪個弱女子能一日之間千裏迢迢從十萬大山裏認得路回到雷州?這族長說的倒是好聽,實則純粹扯淡。
那小廝一聽便慌了神,趕緊捂住拓跋弧的嘴要他小聲些。拓跋弧腦筋活絡,一瞅這形容就明白了這小廝想說的話在府裏頭是說不來的,便嚷著要人帶路出去吃酒。吃酒不算甚麼過分的要求,何況他們三個隻不能跟著喪嫁的隊伍罷了,亦不是犯人活該被看著,府外百姓眾目睽睽,族長皺著臉皮子眼睜睜的瞪了半晌,大約整不出甚麼幺蛾子來,便允了。
喝酒吃菜的功夫便自不多說,那小廝喝的熏熏,話匣子就開了,道出一樁雷州勞家的怪事。
勞家族長勞老爺子原名勞獻忠,早年是位已經做了官的舉人。現在這個世道,三年一次趕考,從院試至殿試,中榜之人濟濟,秀才是沒有官做的,但可回家辦私塾。便是舉人亦是要排隊的。這便是說,上頭的官是有數目的,哪位老爺告老還鄉了或者被提拔,被告倒了,有空缺的職位了才得輪到下麵的舉人上任,而下麵的舉人們亦不是按順序來的,哪位老爺相中了哪位舉人便是誰上任,若是生的好的運氣好些,兩三年便可吃皇糧去了,運氣不好的``````
言歸正傳,這勞族長便是後者,生的不大好,加之雷州屬於南方蠻荒之地並未開化,沒有銀子買通官路,一等便是十一年。老爺子自詡是個讀書人,心高氣傲一怒之下罷了自己才得的官位,回家教書。雷州盡管未曾開化,然對讀書之人相當的尊敬,老爺子教了十幾年的書,聲望如日中天,說的話雷州百姓沒有一個不服的,待老族長去世後便眾望所歸成了新一任族長。
老爺子做了近二十年的族長,膝下唯有一位孫女,起名勞雨芳,疼愛異常。
勞老爺子這人威望卻高,但有個老人家固有的缺點,就是頑固。勞雨芳生來命中缺木,老爺子非要人家認山裏頭一棵樹做幹爹,勞雨芳死活不肯,便惹得老爺子不大高興。最後想了個法子,便是告訴勞雨芳隻得命中五行皆全,才得以貌美如花嫁個好郎君。
拓跋弧不大聽的明白,那小廝便解釋道,這勞雨芳姑娘生的大約隨了爺爺,並不好看,時常念念叨叨要有雙林家姑娘般的大眼睛,要陳家姑娘那樣的雪白皮膚,十多年來像著了瘋魔一般。這倒沒什麼,大抵姑娘皆是想要自己生的好看些的,可就在勞雨芳十六歲生辰那日,她破天荒的去了山林裏拜了幹爹,回來之際容光煥發。
當時瞧見她的人都覺得這姑娘真是的容光煥發,皮膚都閃閃發亮,居然比平日裏好看了許多。
照說老爺子心意結了,勞雨芳心結了了,皆大歡喜才是。可不久之後雷州便開始不斷鬧些小災小禍,還有山裏野獸時常躥出來傷人,勞雨芳便說是久不供奉山神導致山神震怒,須得選女子入山侍奉山神。百姓半信半疑的舉行了幾次祭祀,說也奇怪,每次祭祀之後還當真好了,雷州安穩了好些個月。但維持不了多久,山裏又開始鬧騰。
從前雷州供奉山神,皆是幾年一次,選的是沒爹沒娘打小便被族長當做祭品養活在家的姑娘,如今每隔幾個月便要選個女子入山,誰家姑娘不是爹娘心頭肉?百姓不肯,便鬧到了族長麵上,一時間流言蜚語,勞雨芳都險些自身難保。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五鳴駕著馬車帶著不才本炮灰駛進了雷州,尚在雷州之外幾裏時便已經被盯上了。
後麵的事我也曉得,我給算計成了炮灰代替勞雨芳喪嫁進山,五鳴趁著酒館人多突然拔劍,砍翻了幾個尾隨的雷家高手後借著人多混雜跑了出去,其餘人一看勢頭不對,立刻分出幾個去追五鳴,如此一來也算半個調虎離山之計。拓跋弧和石破源都會功夫,隻未曾出過手,沒一會功夫便將其餘幾個勞家人打成了包子臉,溜了。
再說五鳴,這人跟著我在孔雀王城混了十來年,大風大浪雖不曾見過,老本行卻是逃命。經驗之豐富可使天地變色草木為之悲吟,沒一會兒功夫便不見了人影,留下雷家幾個高手麵麵相覷。
勞家人丟了五鳴,跑了拓跋弧和石破源,明白他們想做甚麼,便幹脆跑到進山口等君入甕。五鳴眼力勁好,遠遠的便看見幾個隱在樹林裏的人,正欲出手卻被拉住,拓跋弧歪腦筋一動,帶著他們兩個繞了遠路進山,避開和勞家人交手。
要我說這老小子的話十句裏要掰一半扔進茅廁,壓根沒個準力勁兒。誰知這一繞,便繞過了時辰,等到現在才找見正路,若非未闌在,我的墳頭明年就可以收莊稼了。
他還甚得意的問五鳴自己如此照顧他,有沒有體會到父愛如山的感覺。
我趴在五鳴背上,明顯感覺到他背上肌肉一抽,於是扭過頭替五鳴罵道:“你心裏那是幾十座幾百座大山,座座大山山路十八彎,一遛彎回來我就給你們害死,還有臉說!”
拓跋弧嘿嘿一笑,也不爭辯,扯開話題指著我的衣服奇道:“你的衣服不是白的嗎,怎麼成了紅的?”
我聞言心裏一緊,立刻低頭去看靴褲,看見自己的靴褲皆變回了白色,唯有上身的喜服是大紅,這才略略鬆了口氣,應該已經逃開大山的範圍了,障眼法不頂事了。未闌從不穿這個顏色,也不熱衷於買衣裳,一身紅衣大約不知是從哪個倒黴蛋身上扒來的。
於是便對著拓跋弧擺了擺手,閉上眼伏在五鳴背上預備略略休息一下。
五鳴背我的手法一向很得要領,穩而習慣,沒多久我便昏昏欲睡,隻聽到石破源好奇的問是不是真的有山神?未闌淡淡的說了句沒有,他又追著問有沒有遇見什麼奇事,拓跋弧接著開始吹牛皮,最後聲音混成一團懨懨分不清,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低低的喚了一聲:“善彌。”
我腦中現在是一鍋粥,依舊閉著眼微微挑眉:“嗯?”
“我們回家吧。”
“嗯?”
“我愛你。”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疑惑的奮力睜開眼睛拍了拍五鳴的臉:“你說甚麼?”
他麵無表情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搖頭:“不,沒說甚麼。”
旁邊拓跋弧大約聽未闌說了山魈,還在念叨鬧騰山魈的事,我乏的緊了,實在提不起勁來聽他繼續瞎掰,於是撇撇嘴,趴下繼續困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