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說他同瑟瑟初次相遇五萬年前,彼時沚淵因著汐泗魂飛魄散之事心碎神傷,整日整日醉臥都廣之野,那時三千歲的瑟瑟心頭牽掛哥哥,便也在身旁一同守著,而冰山亦因自身瑣事誤打誤撞來到了那處永生之地,發小兒相見,又各自暗藏愁絲千丈,一壺濁酒,兩個衰人,在都廣之野醉生夢死的混過了五百年。
本上仙聽的一頭霧水,聽他這般說,“那,你是知曉瑟瑟愛慕你的?”
聞言冰山一滯,悶悶答道,“知道。。。”
人間伏暑八月天,驕陽似火,都廣之野之內卻是四季皆春,草長鶯飛。一片太平盛景。
果然不出冰山所料,我們一行三人在漫山遍野的靈壽木花海下,遠遠的望見了一個綠衣女子,靜靜坐在枝頭,雙腿自然的垂下,若有若無的隨著山風前後起伏。
綠衣女子左手擎著粗粗的樹幹,右手微微下垂,手指處捏著一朵開至及盛的桃紅色鵝蛋大小的鮮花。
冰山上前一步飛身前去,我剛要緊隨其後,卻被身後的沚淵一把拉住手腕。
沚淵懷裏穩穩的抱著聚魂缽,朝我投來一個安撫的眼神道,“他們之間的事,我們就不要插足了。”
“可是。。。”本上仙想想上一刻冰山一瞬變火山的情景,不禁有些膽寒,“他不會一掌拍死瑟瑟吧。”
“他不舍得。”沚淵笑笑說著拍了拍我的後背,一如那日九重天上西王母宴會我變作受驚的白兔時候一般溫柔,“小樾兒放心。”
遠處綿延至天邊的雪白靈壽花紛紛揚揚落在枝頭綠衣少女頭頂,亦有三三兩兩零落指尖。樹下負手而立一銀發墨衣肩膀寬闊的男子。半晌沒有聲響。害本上仙一度以為他們就要這麼待到地老天荒。
我在四周尋了快相對平整的石頭坐下,拉著沚淵同我一起眼睛不錯的觀戰,卻在盯了許久眼睛都泛酸了仍舊一無所獲。
正要同沚淵說你先看著我昨夜睡得不大好先打個盹,就看見遠處枝頭上的綠色身影身子一個傾斜呼啦一下從擎著的樹幹上墜落下來。
本上仙亦呼啦一下站起來腦中瞌睡蟲跑的精光。
沚淵一把按住我的肩頭笑道,“我卻不知小樾兒何時也這般耐不住性子了。”
“我是怕千樽對瑟瑟不利。。。”
“瑟瑟好好的,你看。”
隻見樹下身材挺拔的男子動作敏捷的接住了從枝頭落下來的綠衣少女,清風幾許撩動銀白發絲,與雪白靈壽花糾纏不清,遠遠看去既親密又迷離。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靈壽開。眼下意境甚好。
後來冰山將瑟瑟從懷中緩緩放下,本上仙這邊瞅著瑟瑟一雙手臂黏黏糊糊的仍舊掛在冰山脖頸處不願移開。哎,冰山你可要快點啊。三個時辰一到,你妻子就再別想重生了。
然而這一大波子人中最著急的好像隻有我一個,遠處花樹下的一高一矮兩人已經順勢坐在了樹腳處,瞧著那架勢,似乎是要促膝長談的形容。
正要轉身讓沚淵想個主意催一催他們,便裝上了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要說千樽同絳雪兩人之間的情誼,結交的可謂是八荒六界最迅速的一對,亦可謂是陰差陽錯笑話鬧的最大的一對,隻是瑟瑟卻在他二人的樂章中要強加一個尾音,那這首曲子是不會讓人舒服的。”
言罷故而轉向我,淡淡一笑道,“這真的是段有意思的姻緣,小樾兒可有興趣聽聽?”
萬八千年一張臉溫度不變的沚淵殿下,如今竟然來了聊人八卦的性質,實屬難得,再看那兩人沒個一時半會兒也談不攏,本上仙又豈會白白錯失一個聽人趣聞的機會。
沚淵動了動指頭,引來一股山風吹幹淨了腳下一塊平坦的石頭,單手撈起淡藍衣袍閑閑盤腿而坐,隨後朝我招手。
我就著他身邊留下的空位順勢坐了下來,沚淵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開始了一段不長不短的回憶。
後來經我的整理如下。
沚淵在汐泗魂飛魄散之後,情緒一度低迷不堪,遁入都廣之野再沒有踏出過一步,那時才三千歲的瑟瑟同她三哥關係最好,沚淵這副樣子她看的有些擔心便也一同來都廣之野陪他借酒消愁。
一日二人喝的正酣暢淋漓之時,忽有一男子闖入,模樣窘迫憋悶又有些隱忍。
沚淵迷離著一雙微紅的眼睛看著來人,越看越覺得熟悉,那男人同樣一臉古怪的將他瞪著。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後,同時一拍腦袋喊到。“原來是你!”
昔日的發小兒再度重逢,自然是有說不盡的話道不盡的感慨,在冰山唏噓了一陣沚淵痛失所愛的經曆過後,亦道出了自己所遇到的一大難題。
催婚。
用冰山母後的一句話說就是:自由戀愛你十幾萬年沒來過一朵桃花,現在我們要給你定親你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的。
那時候冰山對自己將要迎娶的堂妹沒有絲毫的印象,二人從未見過一麵更別提不日後便要成親從此相敬如賓共度萬萬年歲月。於是冰山腳一跺,心一橫,離家出走逃婚了。誤打誤撞就跑到了沚淵的都廣之野。
於是乎兩人瞬間從青梅竹馬的發小兒之誼升溫為難兄難弟的手足之情,深有相見恨晚之感,兩人一拍即合,便是永生永世常駐此處仙都又未嚐不可。
於是兩顆眼下因為辛酸而顯得分外粗糙的靈魂就叮的一聲幹柴烈火了。
不要誤會,沚淵同冰山之間很純潔,並未生出那短袖的情誼。
此後的五百年來過得便是醉生夢死的生活,醒了喝,喝到醉,醉了睡,睡了醒。。。以此回環往複。
然而兩個醉鬼誰都沒有想到,三千歲的瑟瑟就在苦逼的照顧了五百年醉鬼的生活中,一顆心春意懵懂,盡數給了冰山。
五百年後的一天,一個紅字女子盛氣淩然提劍前來,一把揪起地上一灘爛泥狀的冰山,上手啪啪兩個巴掌打在了那張俊臉之上。
隻一眼,便一生。冰山對姑娘一見鍾情了。
啪啪兩巴掌在冰山臉上激起的紅印剛剛好掩蓋了他內心萌芽的愛情。
彼時冰山尚且還不是一座冰山。
所以說上天還是願意成人之美的,那豪放冷豔的紅衣女子,竟然便是五百年前冰山的母後給他結的那門親事。他表家的堂妹。
未婚夫臨陣脫逃,看笑話的人一籮筐,姑娘臉上掛不住,終於在前些日子不知道哪裏得來的消息,冰山在都廣之野,這便風風火火的要來找人算賬,兩巴掌過後就啐了冰山一臉,“滾蛋!敢毀本姑娘名聲,你說你怎麼賠!”
冰山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喜歡的是這種調調的女子,亦沒有想到五百年前自己竟然傻乎乎的逃了一段美好的姻緣。
但是這一次冰山爭氣的很,他懂得了幸福是要把握的,於是他掛著兩個高高紅紅的臉蛋子對紅衣姑娘深情款款道,“原是千樽魯莽不懂事,壞了姑娘清譽,若姑娘不嫌棄,千樽以身相許賠你可好?”
上一刻盛氣淩人的女子被這句毫無水準的表白弄得手足無措,或又是覺得受了調戲,麵上有些窘迫,有些羞憤亦有些期許的轉身逃了,隻丟下一句,“登圖浪子”便不見了身影。身後是揮之不去的山茶花淡淡的清香。
冰山就在這清清靈靈的山茶幽香中瞬間酒醒,同沚淵急急告辭,朝著那抹紅色飛身追去。
如此這般便結束了都廣之野數不清的日月,虛虛渺渺五百年彈指而過,冰山收拾好了一顆萌芽的春心去追姑娘了,躲在千萬棵靈壽木後默默看著的瑟瑟卻是摔爛了一抔滿滿的情絲。
蒼天有情,蒼天亦無情。是可謂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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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昨天在青海湖海拔三千多的地界飆車(自行車)的行為有點作死,頭疼疼胸悶悶啊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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