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滿城春色宮牆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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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盛天子抱恙,一時間朝堂之上更是混亂不已,每天早上宇文晟上早朝的時候都沒有什麼精神,看起來疲憊地緊,就像身體真的已經垮了一樣,宇文昭看著心疼,畢竟在自己的弟兄中沒有把宇文晟當回事的人,所有人覬覦的隻是他那至高無上的皇位而已,這是何其悲催的現象,宇文昭自然懂得,生在帝王家,不應該有這種想法,可是既然都是人,為何就不能跟平常百姓家一樣,父子之間就不能有天倫之樂麼?
宇文昭想不明白。
同樣是平常的一天,宇文昭像往常一樣起得很早,起來就開始洗漱穿戴,他那身朝服繁縟麻煩,他跟太傅反映過能不能做一件簡單點的,可是太傅告訴他:太子乃當朝儲君,萬不可穿的不得體,會貽笑大方。
這導致的結果就是每天早上都要起得很早才行。
今天總覺得有什麼大事發生,因為他一起床,右眼皮就一直在跳,也不知道在預兆什麼。
一大早就在太極殿門前等著殿門打開,初春的風還是有點冷的,有點凜冽有點刺骨。
宇文昭不自覺的抱了抱胳膊,卻在轉眼的時候看見了宇文銳,宇文銳是六個皇子中最年長的皇子,也是宇文昭最親近的皇兄,可是宇文銳對宇文昭的態度還是很疏遠的。
平常家的兄弟或許還會很親密,可是生在皇室的人,一個個都已經將親情認定成了那權利爭奪的絆腳石,宇文昭一直都知道。
隻是今天皇兄突然來這裏是想幹什麼,其他四位哥哥平常還都會來上朝,可是皇長兄自從自己被封為太子就再也沒來過,那時候他才十三歲而已,比宇文昭年長五歲。
宇文昭八歲被立為太子,從那時起就再也沒見過長兄宇文銳的麵。
可是如今他卻笑意盈盈地出現在了宇文昭的麵前,隻是以前的幼稚孩童已經長成大人,一身朝服之上,雲騰九天,那種威懾力瞬間就讓宇文昭感覺到有點壓迫感。
可是宇文昭還是跟其他四個哥哥一樣迎了上去,說來也奇怪,六個兄弟裏麵,沒有一個待見自己的,宇文昭試問,自己的德行也不是很差啊,四個哥哥為何就非要不待見自己?
“大皇子殿下吉祥,這眼看天都要亮了,皇上還不上朝,看來皇上的龍體果然每況愈下了。”說這話的是丞相李勝圖,他已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也就他敢說這樣的話。
“大皇兄別來無恙。”其他四個人在百官之前衝到了宇文銳身邊,宇文銳一雙狡猾的眼睛掃過宇文昭,笑的看起來很和藹:“喲,這不是太子殿下麼?太子殿下吉祥。”
宇文銳一鞠躬,宇文昭的臉嘩啦一下子就燒了起來,自己的兄長在給自己行李!
雖然自己是太子沒錯,可是宇文銳可是大哥啊,曾經的自己什麼都沒做就搶了哥哥的位置,如今他是來報複的麼?
文武百官都在看著他,李勝圖看著他。
宇文昭強笑著過去扶起宇文銳,依舊像平時一樣的口氣調笑:“大哥真是折煞小弟了,盡管如何我都是你的弟弟。”對,不曾變過,就像小時候你帶著我去放風箏,給我摘桃子吃的那時候一樣,不曾變過。
“豈敢豈敢,尊卑有序,身份有別,太子殿下快別折煞臣了。”不是不恨,不是不在意,當初奪走太子之位的時候你可有想過今日的局麵,昭弟。
宇文昭依然表現的八風不動,依然攙著宇文銳的胳膊笑道:“皇兄你真是禮多,俗話說禮多人不怪,怪不得父皇這麼欣賞你,他老是告訴我,做人要向你一樣腳踏實地,不要虛偽焦躁。”
“快別這樣說,父皇的心思我們都懂,你也別在這裏說客套話了,據說父皇身體抱恙,我回來看看,畢竟怎麼說我也是父皇的兒子。”
“應該的應該的。”宇文昭點頭。
李勝圖看著宇文銳老半天,果然是人中龍鳳,察言觀色的本事就是比別人高出一籌,換成別人被這樣一嘲諷,定會麵紅耳赤。
雖然隻有十六歲不到的年紀,可是宇文昭的睿智與膽識是無人能及的,縱觀皇上的六個皇子,真沒一人有宇文昭的大氣與心胸寬廣。
盛帝有六個兒子,分別以銳、智、仁、禮、信、昭為名,宇文銳,為人善良,卻是心眼小,就像他對宇文昭,明明對這個一起長大的弟弟很在意,就因為宇文昭將他的位置取代了,七年沒有見宇文昭,可是卻一刻都不曾忘記自己的這個調皮弟弟,如今相見縱有萬般滋味他還是不肯放下姿態。
宇文智不學無術,一肚子壞水,老想著自己家老頭趕緊駕崩自己好謀圖大業。
宇文仁,一心想學騎射好出征沙場打仗,可是他的母親就是不準。
宇文禮,在尚書院幫一些老頭抄抄雜書手記,順便學學各個尚書的本事日子也就過了。
宇文信,這個人看起來很是乖巧,基本上話不多,可是這也不過是表象而已。
至於宇文昭,作為盛帝最小的孩子,寵愛自是一身,這也是讓所有人不待見的原因。
太陽慢慢從東方升起,隨著紅彤彤的圓盤慢慢升起,紅漆潑就的太極殿的門也慢慢打開了,文武百官按順序走入內殿,執事公公拂塵一甩,尖細的嗓子在太極殿扯了開來:“上朝~~~”
這時餘生才攙扶著宇文晟從側邊走入了內殿,宇文晟的臉色很不好,很蒼白,嘴唇也有點不健康的白,宇文昭抬眼看了一眼。
百官齊齊下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宇文晟的聲音很疲憊:“眾愛卿平身。”
餘生心疼地皺眉,卻是沒有辦法,隻得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許是宇文晟沒有看見宇文銳,因為他閉著眼睛。
宇文昭突然走了出來,跪下道:“父皇,兒臣為您尋得神醫,您要保重龍體!”
“父皇保住龍體!”其他五個皇子也跪了下來,宇文晟這才掙開眼睛。
“父皇身體好得很,你們可要給朕上進呐,銳兒也來了?”宇文晟這才看到了宇文銳,宇文銳有點哽咽:“兒臣回來看看父皇老人家,父皇要保重龍體。”
“昭兒懂事,為朕尋得神醫,朕自會無事。咳咳咳——”宇文晟一陣猛咳。
“父皇!”六個人齊齊地喊出了聲音。
“無礙,眾愛卿和皇兒就散了吧,朕該吃藥了。”宇文晟起身,餘生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退朝。”
有本的臣也被迫退下,所有人各懷鬼胎地跪下:“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在下了早朝出了太極殿的時候,宇文昭貌似聽見有人說了一句:“誰說太子殿下沒有手段,看,神醫都要給皇上尋得了。”聲音很小,可是宇文昭卻是聽得真切,一時間,怒在心中卻不敢言,畢竟現在的自己還小,還不是嶄露頭角的時候。
宇文晟下朝卻是沒有回寢宮,而是去了皇宮最為偏僻的一角,那裏有一條很狹隘的路,上麵是常青藤常年綠透的枝幹。
餘生想要扶著他,可是他卻倔強地不想讓他扶,輕輕地撥過常青藤,裏麵又別是一番景象,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座橋,橋下麵流水潺潺,似乎有人居住,橋的左邊是一片竹林。
宇文晟走了進去,每走一步都覺得心無比的疼痛,餘生知道,萬歲爺痛,自從登基以來他就一直沒有安生過。
穿過翡翠竹林,宇文晟在一間竹屋前停了下來。
搭建房屋的竹子已經開始枯黃,見證了歲月的痕跡。
突然裏麵有人說話了:“是你麼?”
宇文晟唇角難見地牽起一抹笑意,隻是那笑意很是荒涼,但是卻是笑了沒錯,餘生覺得眼角有點濕潤。
這個男人有野心,誰都殺得了,卻獨獨殺不了他,卻殺不了他啊。
當年逼宮終是落得負心人的下場。
“在幹什麼?”他走進去,隻見刻畫了歲月痕跡的他,一手拿著筆,一手摸索著宇文晟為他臨摹的刻本。
當年,為報複他,硬是自毀了一雙明目,一晃十五年過去,歲月果真不饒人,當年容顏依舊在,隻是不再的是他那靈動的眸子。
“你給我的刻本我還沒寫完,十五本已經寫完了,現在就剩這一本了。”
宇文晟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餘生在外麵等著。
“勳兒,待在這裏無聊不?”宇文晟輕輕地摟住他,那人笑了。
“還好,習慣了。”
取得他的原諒真不容易,宇文晟感歎,他恨了他十五年,終於在不久前才冰釋前嫌,宇文晟高興啊,可是看自己的身體,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勳兒,這輩子,你後悔麼?”人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宇文晟也不例外。
外麵細風入窗台,此刻手邊他仍在。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摸到宇文晟的手,然後緊緊扣住。
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他就明了,他不後悔。
“人這一生,有苦有難,誰都無法避免,所幸的是,我們都是如此,沒有誰被命運落下,這就夠了。”
“再過幾天我就禪位了,到時候我陪你去看人世荒涼溫暖,景色看遍,當初承諾過的,終於要實現了,勳兒,你還恨我麼?”一個男人得有多在乎一個人,才在他的麵前低頭,就像宇文晟,他是大盛的皇帝,可是此刻他卻願意為一個人放下尊嚴,將自己稱為我。
世間所有情感,並不是無所依托,隻是找不到那麼一個人而已,當宇文晟陷入情網的時候宇文晟才真正懂得,在乎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讓他開心,不該讓他難過的,隻是當他覺悟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過去的已經過去,就不必再提,我想要的,不過是塵埃落定的安寧,安安靜靜,和你。”他緊握住他的手,因為看不見,所以隻能用感覺去感受,感受到,這個男人就在身邊就好。
滿城春色宮牆柳,人生最多是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