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看著手機裏的灰色的頭像，安菲羽有片刻的失神。
    留心，這是他的網名。
    簡單的名字，簡單的過去。這大概是他留給自己唯一的一點真實溫度——雖然不是為她而留。
    從來，他的光輝都不為她一人存在，如今他為誰保留已不再重要。
    宋嘉輝告訴她，明天有同學聚會，希望她能參加。
    時隔四年的同學聚會……
    章涵涵會去嗎？
    說真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連她都不相信自己不願再見到當年那些曾經刺痛的畫麵。
    當年，如果她知道章涵涵跟他在一起，她是絕對不會像個傻女孩般一廂情願地單戀。
    她從未想過橫刀奪愛。隻不過是，她的心很透明。那滿心的悸動和喜悅輕而易舉地就被識破了。
    隻不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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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論壇的時間比預計的要長，當安菲羽來到約定地點時，已是晚上七點，其他人都到齊了，隻有陳新宇和宋嘉輝旁邊的位置是留空的。
    今晚來了十個人，都是學生會共事過的老同學。主席位上一如既往地坐著宋嘉輝，隻是沒有看見章涵涵。
    宋嘉輝身旁的位置，一直都是章涵涵的。這個毋庸置疑。她含笑打過招呼，往陳新宇身邊走去。
    陸少勇：“安菲，這麼久不見，還是這麼漂亮！”
    同學A：“當然，我們A大的校花嘛！”
    一進來就被調侃，安菲羽頗為尷尬地說：“我哪裏算得上校花？比起宋師兄和在座各位，我那點不起眼實在是拿不出手。”
    “安菲小師妹，你那點不起眼是在跟宋師兄比吧？如果把師兄拿出來比，那咱們都沒法比了。”向來老實的謝彥平中肯的說了一句。
    “好了，別顧著說話，先喝湯。”宋嘉輝四兩撥千斤地打發了這個話題。
    同學B：“安菲，你當時為什麼會出國？”
    同學C：“是啊，當年你一走了之，沒有半點風聲，等大家知道的時候都聯係不上了。”
    安菲羽：“很抱歉，因為offer下來得有點晚，所以走得比較匆忙，來不及知會大家。”
    同學D：“這樣啊，有的同學還猜你是因為失戀遠走他方呢！”
    提及當年的那些事，安菲羽已經釋懷。但在當事人麵前被提起，還是有瞬間的錯愕。
    見眾人低頭吃菜沒有搭話，那位同學知道說錯話了，忽然惴惴不安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新宇轉換了個話題：“安菲，你在美國讀的是什麼專業？”
    安菲羽：“我讀的是心理學。”
    陳新宇：“這次回來還走嗎？”
    安菲羽：“不走了，留在H市。”
    “新宇，你家的公司不是在H市有分公司嗎？你如果想見隨時都可以過去啦。”說話的是當年一個喜歡陳新宇的女同學。
    安菲羽知道這位女同學對她是有敵意的，這麼多年沒見，說起話來還是帶著一股酸味。
    陳新宇：“我下半年會被調到H市分公司負責。這是去年就已經定下來的事。”
    那位女同學沒有再接話，安菲羽抬頭看見陳新宇意有所指的目光，有點心不在焉地別過臉，眼角餘光看到宋嘉輝正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們。
    沒有想到宇文熙在這個時間打過來。看到來電顯示，她拿起手機走出包間。
    “吃飯了沒？”
    “正在吃。”
    “怎麼這麼晚才吃飯？”略顯關心的語氣。
    “老同學聚餐，來得比較晚。”
    “別喝太多。”
    “隻是喝點紅酒。”
    “什麼時候吃完？”
    “應該快了。”
    “那我晚一點再打給你？”
    “好。”
    “回到酒店告訴我。”
    “嗯。”
    安菲羽掛上電話，轉身回去，卻發現宋嘉輝就站在身後。
    “師兄？”
    “我上洗手間。”
    包間裏不是有洗手間嗎？
    “小菲，晚上有時間嗎？”
    “啊？”
    “你會在A市呆多久？”
    “這次論壇為期一周，我後天就要回去。”
    “如果今晚沒有時間那明天有空嗎？”
    “今晚，應該有時間的……”
    “飯後我們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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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飯下來，除了剛開始有過尷尬的時刻，基本上都算氣氛融洽，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的熱絡。倒是章涵涵一直沒有出現，也沒有人問起。
    飯後陸少勇提議去KTV，安菲羽以第二天還有會議為由拒絕了。
    同學A：“安菲，你真的不參加嗎？記得你以前唱歌可好聽了。”
    安菲羽：“不了，我明天還要起早。”
    同學A：“新宇你也不去嗎？”
    陳新宇：“我明天有安排。”
    陸少勇：“你該不會是想跟安菲兩個人‘走私’吧。”
    陳新宇：“別開玩笑了，就算我想走私也要看安菲的意思。”
    安菲羽臉上終於有了尷尬之色：“我先走了，你們玩得開心。再聯係！”
    “等等，我送你。”
    宋嘉輝和陳新宇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安菲羽：“不用送了，這裏離酒店不遠，我叫個車就可以了。你們慢慢聊，再見！”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當她走到計程車前欲拉開車門時，手腕突然被一隻幹燥溫熱的大手按住。
    宋嘉輝輕柔卻堅定的握住她的手腕，說：“我送你回去。”說完拉著她就往停車場走。
    安菲羽一路上保持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麼。宋嘉輝把她送到酒店，就在她準備進入電梯時拉住了她。
    去大堂吧喝點東西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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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表出色的俊男美女坐在大堂吧裏，吸引了來往住客的目光。
    耳邊環繞著輕柔的PopJazz，手中咖啡嫋嫋升起清淺的白霧，讓對麵的人看起來有點兒不真實，細框金絲眼鏡後的一雙溫潤眼眸，此刻顯得尤為溫柔。
    “你在國外過得好嗎？”
    “嗯，還好。”
    “你……沒有跟陳新宇在一起？”
    “從來沒有。”
    安菲羽斂下了目光，看著手中的拿鐵冒出一絲絲的白霧。
    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問？
    當年陳新宇說喜歡她的時候，她正一根筋地喜歡著麵前這個男人。自己喜歡他，他不是一直很清楚嗎？
    宋嘉輝忽然陷入了沉默。
    安菲羽不解地抬起頭，看到金絲眼鏡後原本溫柔平靜的雙眼泛起了波瀾，浮現了一些讓她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你跟章師姐……還好嗎？”
    似乎不知該如何打破此刻的沉默，安菲羽選擇了一個她曾經最不想觸及的問題。
    “小菲，我跟章涵涵沒有在一起。”
    
    那雙曾經古水無波的眼睛，此刻正翻騰著巨大的波瀾，有太多的情緒在裏麵，懊悔、激烈、喜悅、憤怒……如此矛盾地同時出現在他的眼裏。
    所有事情在一瞬間清楚明白了！！
    安菲羽不知道要用什麼言語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人已經有了相屬的另一半，所以她選擇了退出，無能為力心痛地倉皇退出；退出那個沒有她立足之地的世界，退到了看不到聽不見的遙遠彼岸。
    然而，當曾經相信的一切被全部被推翻，那種失落遺憾是無法言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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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子裏是沐浴後清秀動人的臉。她從自己眼中讀到了一絲心痛的懊惱。
    一個小時前，宋嘉輝接到的一通緊急電話，把兩人從情緒的泥沼中拉了回來。臨走前告訴她，在A市等他，他有事馬上要飛去芬蘭處理，回來後會去找她。
    把臉埋入掌間，再抬頭看到鏡子中茫然的臉，她失神地自言自語：曾經的錯過，現在會不會太遲了？
    讓她料想不到的是，剛剛那一瞬間的失神，一雙專注得灼人的黑眸竟防不勝防地劃過眼前。
    半個小時前，再次接到宇文熙的電話時，她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說：想你。
    他說：想在睡前聽聽你的聲音。
    他繾綣的感情，正以一種不知不覺的速度侵占她的心，暖暖地，溫柔地，纏綿地。
    從沒想過，那樣的天之驕子，也會在感情上依戀一個女人。他不停地靠近，已不知不覺滲透她的生活。
    她知道宇文熙對自己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如果沒有宋嘉輝的再次出現，她會讓感覺順其自然，努力嚐試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毋庸置疑，宋嘉輝對她是有影響力的，畢竟這份感情藏在心裏已多年。所以他的再次出現，帶給她的是難以三言兩語解釋清楚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