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道衍沈腰潘鬢，帶著溫潤的笑意伸手執起卓小邪伸過來的手。
    少年看著牽著他手的男人，頷首微笑，狹長的眼卻含羞帶怯的瞟了男子一眼，七分羞澀三分妖媚。男人笑意加深，嘴角上的笑紋顯示出主人的滿意。
    到了天香樓這樣等級的長春院，公子們已經不是純粹靠著姿色來吸引客人了。琴棋書畫，風花雪月。來此的恩客更像是來享受戀愛的，那些驚采絕豔的風流公子並不恃才傲物，各具風姿，可談情亦可交心，或品評詩詞，或高山流水相和，或各執黑白於棋盤上盡情廝殺一番。若是公子們放出這個院門，或也可成為驚豔一方的才子，隻是迫於各種原因，埋沒在了這一方小小院落，等待恩客光臨。
    少年領著男人步入花園，臨湖的水榭內是一方古琴，兩座宮製的掐絲琺琅仙鶴香爐自嘴部騰起嫋嫋青煙，香味清爽甘潤，絕非凡品。
    少年雙目含情，悄然注視著男人，見男人輕嗅香味的樣子微微自得一笑。“相爺，這香如何？”
    “這香倒是新鮮，難不成是樓主自己調製？”看著少年的笑意，東方道衍豈能看不出那裏麵屬於少年人的自得，微微一笑，自嘲想到懷疑這個天香樓的自己，就眼前這麼個少年樓主，哪怕真的頗有背景，僅憑這樣的少年人是不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
    “小邪憊懶，琴棋書畫隻得琴畫兩樣拿的出手，且隻會古琴，若再沒點看家本領，怕是相爺會厭了小邪呢。這香是小邪自調，頗為繁複，這許久也隻得了三塊，若相爺喜歡，小邪送你可好？”本是邪魅的狹長雙眼，因為期待微微睜圓，小狗般注視著男人的雙眼，忽然就變得十足無邪。
    伸手覆上少年的臉頰，東方道衍微微一笑“小邪這香很是特別，隻是這味道怕是不適合本相呀，下回專門給本相調製一款香如何？”本就是浸淫此道多年的人，眼前的尤物又是多年不見的極品，手指間的觸感讓他不自主的摩挲起來。看著少年臉色染上粉色，顏色一路延伸到耳根，自己竟是舍不得放手一般。
    “相爺，不要聽琴麼？”天知道卓小邪心裏早就罵娘了，逼著自己佯裝害羞的樣子光是想象就一身雞皮疙瘩。好在偌大的無憂小築裏隻有坪均兄弟兩個下人和自己，要不這個樣子若被人看到怕是自己都能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要不是不想真的失身，他才不在這裝這個純呢。
    “好好，聽琴聽琴。”被少年的樣子勾的心癢癢的當朝相爺也不是那麼急色之人，顯然狩獵的過程比吃到嘴讓他更覺得有意思，於是拍了拍少年的手，瀟灑轉身坐在了水榭邊的竹椅上，倚著柱子，望向水旁的楓葉。
    如今已是秋意漸濃，帝京的秋自有它高擴遼遠的美，卓小邪跪坐琴前，提腕，屏息凝神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一曲秋鴻就這樣流淌而出。直至曲畢，這一方無憂小築都寂靜無聲，仿若時光凝固，一切美得如同畫卷讓人不忍打破。忽的一聲秋蟲鳴叫打碎這一幅畫卷，東方道衍略帶低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惆悵。“樓主每日隻奏一曲是在是不過癮哪。”
    “好曲貴精不貴繁，每日奏出的一曲必是最和心意，全力以赴之作，若再奏，就失了這一曲的精髓了。”天香樓主眉目疏離，垂眸正坐，嫋嫋青煙環飼四周，此時此刻，竟有一種神聖之感。
    東方道衍心下感歎，如此多變的美人，真是天下少有，天香樓主果然名不虛傳。自懷中掏出一塊暖玉，雕成蝴蝶模樣。起身來到少年身旁，玉佩放入少年手中。“樓主總是指尖冰冷，這塊玉佩拿去把玩吧，怕是這玉佩也值不上樓主那一曲秋鴻呢。”
    “相爺莫要說笑，如此成色的玉佩怕是賣了小邪都換不來，價值連城也不為過啊。”
    “無妨，寶劍配英雄，好玉配美人，在我看來，沒人比樓主更適合這塊玉佩了。”
    “那就多謝相爺了。”傾城一笑，不過如此。
    “已叨擾樓主多時，本相這就告辭了。”灑然一笑，東方道衍深諳欲擒故縱之計，如此美人要全心投入自己懷中那一刻才夠過癮，自己自是不急，瀟灑的抱拳告辭。
    隻是紅雲一閃，臉頰上一瞬溫軟的觸感。再回頭，卓小邪已帶著三分得逞，五分羞澀，兩份魅惑遠離了自己身邊，隻是語氣帶著絲絲甜軟“相爺叫小邪就行，小邪等相爺再來。”
    錯愕過後，帶著點異樣的男人離開了無憂小築，卻沒看到剛才還羞澀的少年已經一臉冰霜。
    “哎~溫柔多情的少年公子傾心當朝首輔，真是一出好戲呀，就是可惜都是演的……”戲虐的聲音帶著看好戲的輕鬆。
    但是聽見聲音的卓小邪覺得血都涼了，自己現在雖然就是普通人一樣，但是長久習武帶來的警覺從來沒有失敗過，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離得自己這麼近。如果這人帶有殺意，怕是等自己發覺來人，自己就已經死透了。好在他向來善於急智，隻是轉身的瞬間已經調整好自己。
    “小邪見過公子，公子好本事，能夠非請自來……”話還沒說完，低頭請安的卓小邪就被一雙大手捏著下巴被迫抬起頭來。
    目光對上的是一雙半眯的慵懶眼眸。控製這下巴的手很用力，讓卓小邪明確的感覺到疼痛。眼裏蓄起淚水，純潔汙垢的眼神看向來人。
    目光的主人仿若情人細語呢喃湊近了卓小邪的耳邊，聲音很好聽，但是卓小邪卻再次如墜冰窖。“呐，小東西，這個表情不適合你，好歹也是個王爺呀，這麼自甘墮落你家大哥會受不了的。”仿佛察覺到卓小邪的僵硬，聲音的主人終於打算放過眼前的少年“我是慕天遠，下次見麵別忘了。”
    慕天遠飛身離開，卓小邪隻看見了一角黑衣從自己院落的角落裏消失。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直到過了好久，才停止了自己的顫抖，啪的一下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