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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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修沒有在莫遷的婚禮上待到最後,他在眾人起哄說要鬧洞房的時候跟莫遷爸媽打了個招呼先回去了。
11點,還好,趕得上末班車。
齊修把視線從手表上移開,加快了步伐。
“齊修?”
身後傳來的聲音帶著遲疑。
齊修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他停下腳步,一時間沒有勇氣回頭。
他還是回頭了,嘴邊掛著疏離的笑,溫和恭敬,“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
陸乘風朝齊修伸出手,齊修沒有回避,將手握了上去,兩個人相視一笑。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路燈打在兩個人身上,顯得影子又斜又長。地上的兩條影子交疊,一直拖到道路旁的花壇,彙到更黑的黑暗裏麵。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陸乘風掏出車鑰匙一按,附近就有一聲“嘟”來應和他。
走到車旁的時候,齊修發現陸乘風的車變了。
齊修的手指沿著水封一路下滑,發現車角有不明顯的凹槽:“剛買的?怎麼想到要換車?”
“……原來的車舊了。”
齊修沒說話,拉開車門坐到副駕上。兩個人一路上都很沉默,很默契地沒有詢問對方的近況。
除了上次魯莽的告白,這是陸乘風第二次距離齊修如此接近,但是他又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從來沒有這麼遠過。他們像兩隻要過冬的刺蝟,想取暖,但是彼此身上都是刺,於是隻能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打斷牙齒帶血吞。
齊修的目光一直在車窗外,透過茶色的玻璃窗,可以看見路燈睜著昏黃的眼睛飛快後退。
沒有說話聲,車裏麵也沒有打開音樂,縈繞耳畔隻有或遠或近,或長或短的聲聲喇叭。
沒有詢問的必要,彼此相熟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變化。就像齊修不會去問陸乘風為什麼把奧迪換成二手的牧馬人,就像陸乘風不會拿自己在現在的公司裏道聽途說的風風雨雨來問齊修。有些事,沒立場,隻能爛在肚子裏。
陸乘風隱隱地懷念上一次送齊修回家,兩個人還能開開玩笑,但突然間又想到後來的一通電話,他臉上喜色盡收。
物是人非事事休。
“到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於是有些尷尬的對視了一眼。
“上去喝杯茶?”
“不用了。”
“那好,路上小心。”
看到齊修一步步踏到黑暗裏,陸乘風收回了目光,啟動車子。
莫遷當時來找他,說他的好哥們回來了,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回家,所以讓他幫忙看看有沒有要出租的房子。陸乘風手裏正好有一套空房,本來等著炒的,想想還是低價租給了那個人,前提是他必須知道前因後果。那是他第一次聽說齊修的名字,第一次意識到TXL的存在,然後第一次發現自己並沒有很排斥那群人,反而充滿了好奇。
相見來的很快,莫遷把那個人領到自己麵前,他腦中的設想全都被推翻——居然沒有脂粉氣,是一個很正常的人,放到大街上有誰會把他往那方麵想。再然後,發生的事情人盡皆知。再然後,就到了現在。
“他應該到現在都不知道每個月那幾百塊錢到底是進了誰的腰包吧。”陸乘風的臉上寫滿自嘲,“陸乘風,你知道嗎,你TM就是個懦夫。”
“懦夫啊……”
陸乘風的車停在家門口,車窗半搖,隱約可見裏麵有個人影,在這深更半夜的時候愈發孤苦伶仃。
齊修回到家洗完澡後已經12點,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幹脆爬起來賞月。月色正好,讓他忽然想起初中學過的一篇文章: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蘇軾錯了,少的不是閑人,而是一個相與為樂的張懷民。
春宵一刻值千金,莫遷正在趙依涵身上努力耕耘。鬧洞房的人在他的暴力鎮壓下早已散去,留下兩個人,甜得發膩。
城市外的城市裏,也有人沒有睡。
城市的犄角旮旯裏,總有燈光在亮著,對他們來說,夜晚才剛剛開始。
夜晚是躁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