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啊，要我怎麼說你！”老板不停地在辦公室裏踱步，頭上碩果僅存的幾根頭發快被他全撓下去了。齊修站在辦公桌前，手指撚著文件的邊緣，弄出一天天猙獰的紋路，沒有說話。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老板頹然坐回椅子上，憤怒地拍著桌子。齊修在想他把多少頭發油蹭到了桌子上麵，想到一會兒他還要用他的西裝把這裏擦幹淨，齊修就很開心。
    “你有什麼話說嗎？”老板的臉很嚴肅，連橫穿地中海的幾縷頭發都搭在頭門上。
    有什麼好說的，對方突然撤資又不是他讓的，手下作者嫌報酬低要跳槽也不是他吹的耳邊風。心裏這麼想著，嘴上齊修還是說，“再讓我試試吧。”
    老板把油手又一次拍到桌麵上，“年輕人，我升你上來不是讓你試試的！”
    辦公室裏的動靜很大，隔著門外麵都能聽見。同事們停下手裏的的工作往裏麵張望。綠色的盆栽和藍色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就算趴在窗戶上也隻能看見一塊塊被分割的景象。看不見又不妨礙聽牆根，外麵的鍵盤聲低了八度。
    可惜裏麵的怒哄聲再也沒出現，不一會兒齊修就握著合同出來了。同事們相互使使眼色，沒一個人吭聲。
    “還好吧。”張越轉過椅子看著齊修，自從他從辦公室裏出來，整個人就一直癱在椅子上。
    “還好。”
    一點好的樣子都沒有。
    “沒事的，情況我們都知道。老頭他就這樣，習慣就好。”
    “希望如此吧。”齊修把眼鏡摘掉，揉了揉眉心。
    錯不在他，但是爛攤子還是他的。做得好這回將功贖罪，做不好大不了打回原形。薑還是老的辣，名聲再大有什麼用，老怪物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一大片。嗬，他程磊這趟還真是不虛此行，騙著簽了合同，還拐帶走了一根台柱子，高明啊高明。
    陸乘風走得太急，沒教會的事情太多，齊修初來乍到，應接不暇。
    老板黑著一張臉從辦公室走出來，帶著陰森森的笑容踏進了電梯，大家都長長舒了一口氣。同事們有的接著埋首苦幹，有的聚到齊修身邊問長問短。
    人群散後，齊修再一次翻開了手下作者的解約書，他把它和墨跡還新的合同並排放在一起，像兩份不及格的試卷，狠狠嘲笑著他。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當時讓多喂點馬草不聽，現在馬跑了就怪起伯樂來。小地方紅得太快，見識沒長，這種苦頭以後還有的吃。當務之急是好好擦屁股，以後的事，等過了這關。
    齊修辦公室的燈一直亮到深夜，垃圾桶裏的空咖啡袋也已經攢了一把。
    新方案在第三天早上正式公布，公示欄下麵烏壓壓擠了一片人。
    “憑什麼啊，又要我們加班。”
    “就是啊，上麵決策出岔子，有什麼氣都發我們小職工身上啊！”
    “對啊，不公平。”
    齊修頂著黑眼圈埋在人堆裏。
    怨聲再大，該做的事情還等做。當紅小生不厚道，底下作者不給力，資金又缺了一大筆，裁員是肯定的。現在給出的借口是加班，接下來就要動真格了。這幾天齊修跟在老板後麵參加了不少酒會，齊修越來越懷疑自己回來的目的。薛陽可以麵不改色吹完一瓶酒，可以跟各種人談笑風生，可以隨機應變，可以養家糊口……但是自己隻能跟在老板後麵一臉歉意或討好的的賠笑、敬酒，軟弱無力。
    這些年被保護的太好，除了發牢騷，什麼都沒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