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燈明明暗暗，絢麗糜爛。男男女女笑著，叫著，興奮地跳著舞。藍調悠長，和著節拍擺動的身軀顯得更加風情萬種。這是夜晚，百鬼夜行，群魔亂舞的時候。薛陽就在這些男男女女的身後，醉眼旁觀。吧台上的酒換了一杯又一杯，吧台旁的男人興致卻越來越高，對著空氣不停地幹杯。
    “再來，我要伏特加。”男人的聲音模糊，像他的意識一樣。但是，語氣還是不庸置疑的堅決。
    “先生，您今天已經喝得很多了。需不需要我們為您提供打車服務？”遞過一杯酒，服務員彬彬有禮地問。
    “誰TM說我喝多了，我才沒醉，我才沒醉”薛陽把手一揮，身子歪歪斜斜，好一陣子才坐直了。剛坐直，就迫不及待的用手去夠酒瓶，自然而然，手邊的伏特加被他打翻了。
    “真該死，怎麼下雨了。”
    看來這位先生真的喝多了。服務員和調酒師麵麵相覷。
    “薛陽，聽話，我們一起回家。”
    誰在我耳邊煩啊，囉嗦！薛陽哼哼唧唧的，趕蒼蠅似的甩甩頭。
    “薛陽，你喝多了，我們回家吧，難道今天你想睡馬路？”
    聲音真耳熟。
    “嗯，不睡馬路……回家……回家”
    薛陽總算想起來了，是齊修。
    隻有齊修才會每次在他喝醉的時候及時來到他身邊，然後像抱小狗一樣，把沒有人要的他領回家。薛陽從來不知道那個路癡是如何做到精準地在夜裏穿梭於曲曲折折的小巷中，甚至跨越半座城來到他身邊的，分明和女人一樣，膽小，又不記路。窩在齊修身上，薛陽很安心，感覺就像他還是個小孩，媽媽還沒有離開。可是，又隱隱覺得，好煩啊，怎麼又是這個人。
    怎麼就吵起來了？對，也是在酒吧裏。
    大城市裏某個不知名的小酒吧，薛陽和一個女人喝得正高興。齊修突然出現，手裏還攥著電話，他原來還算清秀的臉在憤怒中變得猙獰。齊修一把奪過薛陽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然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有多久沒有聽到齊修的一句“我們回家”？
    現在想起來，生氣的齊修也好可愛。
    隔著千山萬水，電話裏傳來機械化的聲音，“薛陽，聽話，現在回家。”
    高興嗎？語調一點也不熟悉。這話沒有原來聽著舒服，怎麼還揮之不去，真討厭。
    “真討厭……”薛陽低低的一遍遍重複著，淚水不知不覺間爬滿整張臉。
    兩個字的區別怎麼可以這麼大！
    “先生？先生？”服務員又來到薛陽身邊，“先生，我們快打烊了。”
    “小修，我回家，我再也不出來喝酒了。”薛陽一把拽住服務員的衣服，滿臉深情。
    可憐的小服務員被嚇了一跳，身子直往後縮。慌張的往四周看，努力尋求幫助。
    酒吧裏客人還沒有散盡，有好事者停下來看熱鬧，偷窺隱私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人熱血沸騰。
    調酒師搖搖頭，又是個借酒銷愁的。
    好在薛陽沒有進一步動作，便頹然放下手。一把抓起西裝，推開椅子，深一腳淺一腳走出了酒吧。
    薛陽昏倒在酒吧前的公路上，汽車離他一臂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