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躺在辦公桌上鍥而不舍地震動，刺耳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顯得突兀。因為是緊急會議，齊修腦子裏隻剩下文件，於是乎手忙腳亂之下他忘記帶手機了。
    電話那頭的薛陽不死心，摁掉，再撥，摁掉，再撥，一遍又一遍。記不得打了多少回，薛陽頹然放下了手機。齊修還能遇到什麼事，不過是不要自己了，所以才沒有接電話。很可能以後也不會接電話了。薛陽再也騙不下去自己了，他沒有大的煙癮，身上的煙昨天都抽完了。一時間找不到煙，也想不出別的發泄的方法，隻能死死地絞著領帶。就像一隻受傷的猛獸，拚命撕咬著傷口，掙紮著想脫出鎖鏈的禁錮。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華燈初上，小情人在街頭巷尾卿卿我我，你儂我儂；老夫妻攜手走在路邊，幢幢燈影把影子拉長。路上的人依偎著，燈下的影子交疊著，熱鬧是他們的，與我無關。
    薛陽不是齊修，當不成文藝青年。他可以把元素周期表倒背如流，但就是背不出一段《秋興》八首。誰能想到多年後潛移默化下，他也有兩三句可以用來附庸風雅。從前的薛陽覺得很驕傲，現在的薛陽隻想發出聲長歎，原來齊修已經在他生命裏存在了這麼多年，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會染上他的習慣。可惜他們兩個人，過不了小情侶的日子，也守不到老夫妻的歲數。齊修會一聲不吭地丟下他，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能力。
    天下哪有不偷腥的貓。
    齊修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手機，下意識的摸摸口袋，果然又忘拿了，伸手欲拿。陸乘風比他的手更快一步，一把抓起手機，敲敲齊修的腦門，“就你這記性，能活到現在我真的很好奇。”
    陸乘風跟齊修的關係一點點好起來。在這幾天裏，他已經不著痕跡的將他對齊修的稱呼換掉了，但是齊修還沒有注意到這些，對他可以開開玩笑，但稱呼還停留在“前輩”上。相處越久，陸乘風就越發現眼前的人看著無所不能，其實馬虎的很，心思單純又能幹，陸乘風已經大概猜到齊修一再被辭退的原因。之前的提醒他到底有沒有聽懂的確也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齊修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一把奪回手機。
    陸乘風聳聳肩，表示很無辜，自己真的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齊修沒理會不正經的上司，自顧自收拾起東西。
    陸乘風順理成章地開始晃悠。
    會議散了有一會兒，辦公室裏的人差不多都走幹淨了，隻剩下他們兩個。在齊修麵前，陸乘風認為沒必要保持死板的樣子。於是，在齊修眼裏，陸乘風就成了平生所見最不著調的上司。這些想法，自以為隨性又和藹的陸乘風陸大總編當然沒發覺。
    “好了？”陸乘風跳下辦公桌。
    “嗯，走吧。”齊修提起公文包，拉開辦公室的門，“記得關燈。”
    “知道。”
    寫字樓的燈光次第熄了，小小的A城開始了它的美夢。沒有大城市的喧囂，小城就像是小家碧玉，羞羞答答的。
    齊修忍不了一路上第N次偷瞄他的陸乘風，總算發話了：“有什麼事嗎？”
    “沒”陸乘風突然一臉壞笑，擺出浪蕩子的樣子，“小美人，大爺就想看你忍到什麼時候發問。”
    “前輩，你很無聊嗎？你這麼做會讓我誤會的，難道你暗戀我很久了？”後視鏡裏的齊修同樣笑的很壞。
    陸乘風一下子被嗆住了，大概沒想到齊修會這麼回。
    看到陸流氓上司吃癟的表情，齊修笑的更歡，“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這倒好，調戲不成反被調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