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
    西蜀王的盟書傳至朝廷。
    內容無非是希望與後陵結永世之好，年年稱臣進貢外。
    可誰知，到了書信結尾，卻又牽出個好消息來：後陵澋王方擷與西蜀青鳳公主互生情愫，願結為夫妻，特求後陵皇帝賜婚聯姻。
    一時間，朝堂震動。
    眾臣皆以為是天大的喜事，紛紛向皇帝道賀。唯有昭德帝，一麵笑臉應付著百官，一麵心內糾纏，不肯輕易下旨。
    想來想去，隻好借口道：“朕正欲成全，隻是六弟從小跟隨皇叔長大，這婚姻大事，當從父母之命，朕還需問過了皇叔的意思。近幾日皇叔身體不適未上早朝，且容朕著人探望，再做定奪吧。”
    說著，打發了宮中管事的大太監徐公公，立即前去珩王府。
    徐公公到了珩王府上，早有老管家金泉親自迎出來，接進內堂奉茶。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方宸緩緩走出來，卻是臉頰消瘦、麵容憔悴，眼角處還泛著微紅。身上裹了厚實的貂皮大裘，仿佛不耐春寒的模樣。鬢邊更是星星點點，添了不少的銀絲。
    徐公公驚得瞠目結舌，忙上前一把扶住。
    “我的爺，這才幾日不見，怎麼就這樣了？”
    徐公公是宮裏的老人，與方宸交情不淺，常日裏宮中有些什麼消息，都是徐公公過來傳達。先前隻聽說王爺染了病，料想無大礙的，此時猛見他這副模樣，心中酸澀，幾欲落下淚來。
    方宸由他扶著坐在椅上，擺了擺手：“不礙事。”
    徐公公遲疑了片刻，拿出盟書遞過去，道：“王爺正在病中，按理說不該打擾。奈何陛下確有急事想與王爺相商，這才命奴才過來的。”
    方宸接過盟書草草的瞄了幾眼，便撂在旁邊桌上：“西蜀的事，本王已聽說了。說起來，這十幾年間西蜀與我們是盟友，互利互助，如今倒肯稱臣納貢，他們也知我後陵日益強盛，已成天下霸業，才願意俯首依附於我。這是好事啊，陛下有什麼煩悶的。”
    徐公公賠笑道：“這個自然。隻是西蜀王還提及了一樁親事，令陛下頗為猶豫。”
    方宸不動聲色，搭在桌邊的手指卻微微一顫。
    那徐公公是個圓滑世故的老油子，豈能聽不出方宸說了這許多，都是顧左右而言他。
    隻得自個兒湊上前半步，小心試探著說：“想必王爺也已知道，西蜀王向陛下請求聯姻，希望陛下能夠下旨賜婚，讓澋王與青鳳公主結為連理，也算鞏固了兩國的邦交。隻是……”
    徐公公頓了頓，偷眼瞧著方宸的臉色。
    “隻是陛下還沒有應允，說要聽聽王爺您的意思。”
    方宸眯起鳳眼，冷冷一笑，道：“陛下乃一國之君，什麼事做不得主，還需本王的意思？”
    徐公公被他噎住，尷尬起來，道：“王爺哪裏話。澋王終究是跟著王爺長大的，說是情同父子也不為過，這婚姻大事，當然要王爺首肯了。”
    “依徐公公看，陛下是個什麼態度啊？”
    徐公公眼珠咕嚕一轉，低聲道：“陛下的心思老奴怎敢揣測。隻不過，看那情形怕是不太樂意，估摸著是舍不下弟弟吧。唉，這也難怪，如今留在身旁的，也就隻有枍王了，偏又悶在王府裏，幾月都見不得一次麵。”
    “這麼說，陛下是想要本王開這個口了？”方宸眼光一斜，頗有點挑釁的意味。
    徐公公礙於他的地位，不敢怎樣，憨厚的笑了笑算是默認。
    方宸站起身踱到花廳口，看著外麵園中逐漸展現的點點綠意。
    冬去春來，又是一番好風景。
    可有誰知道，他的心裏卻並不似這滿園春色驕人。
    “若要本王開口，就隻有一句話：這婚事，本王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