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擷不好辯解，隻得幹笑一聲安安靜靜的聽著。
    昭德帝歎息道：“朕自問，於兄弟情誼上是極看重的，怎奈接連出了四弟和大哥的事，便是朕給你們再多的賞賜，再多的信任，恐怕你們也不敢接受。就好像老三，除了偶爾進宮探望趙太妃外，就一直縮在他那王府裏，讀書寫字，做閑散王爺；還有五弟，他……哎……”
    昭德帝撐住額頭，微蹙著眉峰，眼角處點點晶瑩，竟是落下了清淚。
    方擷心中疑惑，在他麵前半跪下來，伸手輕撫上他稍顯彎曲的脊背，猶豫著喚了一聲：“二哥……”
    昭德帝抬起頭看著他，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話來。仿佛這個極自然卻久違了的稱呼，都令他感慨萬分。
    “五哥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他好歹也是朕的親弟弟。”昭德帝搖搖頭，模棱兩可的答了句。
    停頓一下，再開口時卻變了個話題：“北疆查索王的女兒胡拉爾公主十九歲了，正待字深閨。查索王想與我後陵聯姻，朕決意指婚給五弟。”
    “什麼？”
    方擷驚得險些跪不穩當。
    據說，那北疆之王查索殘忍暴虐，殺人如麻。他們番邦異族以女子為尊，他又隻有這麼一個小女兒，珍愛如掌上明珠，從小嬌慣著、縱容著，長大了也是個火爆脾氣。查索王執意要在鄰國皇室貴胄中，為公主尋一段門當戶對的好姻緣，可無論與誰聯姻，都必要女婿入贅，離鄉背井的永遠留在北疆。這樣一來，還有哪國願意聯姻呢，所以胡拉爾公主到了十九歲仍未出嫁。
    前兩年，查索王看中了莊國四皇子，派使者去求親聯姻，誰知莊國國主早就聽聞胡拉爾公主的大名，哪舍得將兒子送去受苦受難，不惜冒著兩國交惡的危險回絕了使者。如今，那查索王尋到後陵來。方擷以為，後陵國力比莊國更加強盛，昭德帝定然會拒絕，卻不料竟答應了。不但答應，還是指給了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陛下，這恐怕不妥吧。”方擷試探著勸道，“北疆偏遠荒涼，習慣於遊牧生活。查索王與公主又是那樣的個性，恐怕五哥去了，不堪忍受折磨。現下我後陵還算是兵強馬壯，不懼北疆威脅。況且，隻要我們找個借口推脫，再贈些厚重禮品給使者，也不一定就會起戰事……”
    “六弟不必再勸，朕心意已決！”他還未說完，就被昭德帝止住了，“北疆生活艱辛，一旦去了此生能否重返故土都說不準，這些，朕都明白。隻是……隻是……”
    方擷知道皇帝話中有話，這麼吞吞吐吐、含含糊糊，顯然是不願在自己麵前說明，也就不好多問。隻得換了個方法勸道：“即便五哥有什麼做的不當，陛下也需顧慮太後啊。太後向來寵愛五哥，如今送去那種地方聯姻，與蠻夷生活在一處，太後怎能忍心？”
    昭德帝望著門外一片姹紫嫣紅。
    難得的良辰美景，這紛繁俗世卻半點不由人啊！
    “母後昨晚就來向朕求情，哭訴了大半夜，朕終究沒有依她。”昭德帝突然轉過身來，扶住方擷雙肩，“六弟，六弟你說，朕……是不是太狠心！太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