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昭德帝狠狠的將奏折摔在禦案上，唬得殿前跪著的禦史關大人渾身一顫。
    “已經是今天的第五份了！你們，你們這些蘭台禦史，閑的沒事做了麼！隻會盯著朕的兄弟們！”
    原來，自方擷進入樞密院為副使，布邊防、選良將、探情報、定外交……著實替皇帝辦了幾樁大事。昭德帝欣喜，終還是將自己手裏的青龍營禁軍給他掌管；又撥了京郊七星軍半數的人馬，直接聽他調遣，以應不時之需。
    這一來，朝中可就有人坐不住了。
    眼看著澋王權勢漸大，羽翼漸豐，很有當年珩王輔政時，獨霸朝堂、說一不二的氣勢。
    那幹監察禦史便開始動起了小腦筋，仿佛商量好的一樣，連番呈報皇帝，皆是彈劾方擷的。無非說些功高蓋主的老生常談，還搬出那年煜王謀亂的例子做對比，期冀以此警示皇帝。更有甚者，連奏章的大體框架都和前人一致，隻是遣詞造句略有改動，分明擬好了模板眾人傳閱而成。
    昭德帝見了，哭笑不得。
    他正在用人之際，又因為方擷屢屢救駕而倍感信任，當然不會輕信謠言。
    然而，俗話說眾口鑠金、人言可畏。
    一個兩個不打緊，這都五個人參奏了，若再沒有些表示，隻怕過兩日上書房都會堆滿彈劾方擷的折子，無插足之地。
    奏報頻頻。
    可仔細看來，折上羅列的所謂事實，都隻是方擷手握重權的表現，卻並未有任何證據表明他有不臣的心思。
    昭德帝歎了一聲，重新拾起折子翻看。
    邊看，邊搖了搖頭。
    “關愛卿啊，你也是朝廷的老臣了……”昭德帝走到關禦史麵前，“怎麼能毫不查證就人雲亦雲呢？”
    “是……”關禦史唯唯諾諾。
    昭德帝舉著折子道：“朕來問你，你說澋王不遵將令，私自在西山操練七星軍，事出可疑。可全天下都知道，是朕分了一半的七星軍兵權給澋王，他去西山練兵，有何不妥？”
    “是，是。”關禦史仍不住的叩頭，嘴裏似乎隻會答這麼一個字。
    昭德帝無奈，隻得換了一副較為和顏悅色的表情，好聲好氣的同他說：“你別怕，朕不過問問你，朕猜想，該是有人心懷不軌，眼紅了澋王的權力，才牽頭做這樣可笑的事，你們……不過隨大流罷了。”
    關禦史搗頭如蒜：“陛下聖明啊！聖明啊！”
    昭德帝暗自翻了個白眼：如此膽小怕事，昏聵不明，還做得什麼官！
    “起來吧。朕知道你們的心思，唯恐澋王得了勢，也會鏟除政敵，搞朋黨那一套。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訴你們，朕的六弟不是那種人！”
    昭德帝緩了口氣：“若說那牽頭的，朕也能猜出三五分，朕暫時不處置，你回去帶話給他們，叫他們都安分些呆著，別光想那些有的沒的。澋王的確權勢大，可朕就不信了，難道朕的兄弟裏，沒一個是能靠得住麼！”
    昭德帝說著，在書房裏踱了兩步，走的雖慢，一步步，卻穩當。
    正如他登上帝位，舉步維艱的前行。
    “再說了……”
    昭德帝忽而轉了口風，又道：“朕不是剛剛封了大皇兄為參政麼，論品級、論職權，怎樣都能與六弟相抗衡了吧。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嘴裏說著信任，心底，多多少少仍要留有退路。
    隻因為，他是一國之君。
    更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