塨王聽皇叔喚他封號，明白是有意疏遠，微微抿一下唇角，道：“哪裏有什麼要事呢，不過是做侄兒的來探望皇叔，就如同六弟那樣。”
    方宸見他總提到方擷，心知有事。
    放下茶碗，慵懶的斜靠在座椅中，眯起丹鳳眼等著他的下文。
    果然，塨王籲了口氣，湊近些悄聲道：“六弟近日似乎又與皇叔不和了？究竟怎麼回事，皇叔說給侄兒，侄兒好替你們開解。”
    方宸哼笑道：“他是小孩子心性，一時好一時惱，哪裏有個定數。再說，這種事解鈴還須係鈴人，外人也沒法子開解。”
    塨王臉一紅，默默的退開，仍舊端坐著吃茶。
    好一會兒，才又說：“可侄兒聽說，這次就是為了方才那位阮公子。”
    “何出此言？”方宸漫不經心的問。
    “侄兒聽人說，那位阮公子原是皇叔的……”
    塨王頓了頓，幹咳兩聲：“後來不知怎地被六弟看上了，從那時起就與皇叔鬥氣。之前朝堂上每每駁回皇叔提議，還有那科舉監閱官的事兒，六弟非要舉薦三弟不可。若是聽了皇叔的話，哪還有什麼行賄案，弄得滿城風雨。”
    這阮珺卿的事，不說內裏，單看表麵，外頭風言風語傳的，都與塨王所說相反。
    說阮公子本是澋王的相好，卻又讓珩王看中了，於是仗著叔父的身份奪了去，帶回府中金屋藏嬌。
    這會兒塨王故意把那市井傳聞反過來說，多半為了討好攀附。
    方宸聽到這兒，已差不多猜出他的用意，隻是默不作聲的繼續聽著。
    “其實呢，這事兒有什麼的，不過是個孌童，六弟何須那麼計較。”塨王說著，偷眼瞥了瞥皇叔，見後者神色淡然如常，便繼續道，“六弟好歹是跟著皇叔長大，正如半子一樣，哪有為個孌童壞了親情的。”
    方宸閉起眼睛微微一笑，略頷首道：“還是你這做大哥的懂事。枉我養育他一場，竟連這麼簡單個道理都想不通透。”
    此時方宸與他說話，已不像最初的生疏，都盡著“你”、“我”的稱呼。
    “六弟還年輕嘛，皇叔自然要容著他些。”塨王滿臉堆笑，假意勸了勸。
    方宸無奈的搖搖頭：“我容著他可以，隻怕將來在朝廷上他也驕縱起來，壞了正事。唉，我也一年年的老了，精力不從如前。若以後真有什麼我也管不了，都由著你們年輕人去做吧。你這個做大哥的，就要有個大哥的樣子，他哪裏不對，你盡可以擺出身份來訓導他嘛！你看當年的先帝爺對我們幾個小的，何嚐不是恩威並重、有賞有罰的，可不能一味顧忌兄弟情份。”
    塨王半掩著嘴笑道：“皇叔折煞侄兒，怎麼就比到父皇去了。父皇雄才偉略，侄兒愚笨駑鈍，是萬不及一啊。”
    “你也不必過謙，我隻是告訴你，凡事都有分寸，你們不能永遠縱容著他。如今陛下寵他，這我曉得，就因為如此，才要你們其他幾個人幫忙掌控著。俗話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陛下隻信一人的言語怎麼成！”
    塨王歎了口氣：“不是侄兒們不盡力，實在位卑言輕。侄兒不過是個尚書，雖有王位，若在朝上議政，那都是虛名做不得數，有的地方插不進話去。”
    方宸暗暗冷笑，這人心思深沉，說了許多沒要緊的，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