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宇弛心下疑惑，信步走去。
    離得近了才看出來，竟是鍾王。
    段宇弛連忙上前見過禮，鍾王笑嘻嘻的虛扶住他：“這不是段太尉的公子？怎麼沒有做閱卷官？”
    段宇弛神色微赧，看了看旁邊王侍郎，道：“做閱卷官的各位大人，都是飽讀詩書、名滿天下的學士。下官不才，得蒙天恩被先帝點為探花，授了禮部侍郎，心中實在有愧。怎麼敢妄念要做閱卷官呢。”
    鍾王見他這樣自謙，笑道：“本王原在皇兄麵前說，段侍郎是本朝青年才俊中的翹楚，必要人盡其才。隻是段太尉性子過於謹慎謙遜了，皇兄每每想要重用段侍郎，太尉大人都道不可。本王想著，莫不是太尉大人心疼兒子，不忍段侍郎過於操勞？”
    “王爺說笑了。”段宇弛躬身一揖，“王爺這樣說，非但下官受不起，連家父都擔上罪名了。”
    鍾王拍拍他的肩膀，道：“本王開個玩笑罷了，瞧你們，一個個嚇得這樣。”
    又轉眼看看旁邊的王侍郎：“方才說到哪裏了？”
    王侍郎陪著笑提醒：“王爺在詢問本次恩科有無舉薦。”
    本來呢，按照後陵的祖例，正科考試沒有舉薦製度，隻在加開恩科的時候，特別增設了這一節。
    若本屆趕考的士子中，有那名望極盛的，可由尚書或監閱官提名，單獨提出他的卷子來眾人參閱。果真有才學見地，就立時錄入初選名冊；又或者，尚書、監閱官及五位閱卷官偶遇了高才賢士，經過考察其家境背景、品學習性，也能夠提出名來，優先錄選。
    所以鍾王才有此一問。
    “啊是了，是了。”鍾王扶著腦袋，“正說到舉薦呢，怎麼樣，這一科有麼？”
    王侍郎搖搖頭：“沒有。朱大人向來謹慎，若不是那一等一的，絕不會輕易提名。”
    “各位閱卷官也沒有舉薦？”
    “都沒有。”
    “我三皇兄呢，總該有吧？”
    “……沒有。”
    鍾王驚詫道：“這卻奇了。我以為三皇兄必會保舉那書生呢。”
    王侍郎聽著有些意思，便道：“莫非有哪個書生能入得枍王殿下的眼？隻是殿下從未提起。”
    段宇弛想了想，問王侍郎：“別是因為枍王殿下初做監閱官，不曉得這規矩吧？”
    “那就請王爺示下。”王侍郎拱拱手道。
    他心裏打得好算盤：若枍王當真不知這規矩，豈不平白錯過了收一門生的機會？倘由自己從旁提醒，使得枍王將此人提名舉薦，進而得中進士，將來不但那考生要謝他提攜之恩，連帶枍王一並承了他的情。
    鍾王現出猶豫不決的表情，琢磨半晌，才道：“本王也是那日去給太後請安，恰皇兄也在，講了個笑話。說是三皇兄做監閱官很用心，特意約了六弟微服出遊、暗訪應考士子。結果在周禮巷附近遇見個書生，好像是姓宋。幾番交談下來，三哥和六弟都覺得那人才華橫溢，性情忠厚。可誰知，那書生卻早已將他二人身份猜了個七七八八，還設套編謊的試探了他倆。想三哥讀書時那樣聰慧，六弟處世如此機靈，竟都沒躲過套去，被那書生戲耍玩笑了。”
    王侍郎聽得瞠目結舌：“竟有這樣大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