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兒……”方宸輕喚了一聲，“你去哪兒？”
    “回府。”方擷道，轉過身來。忽而笑了一下，就如同從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那時候，沒有安插在浮衣樓的阮珺卿；沒有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四哥；沒有答應了親事又服毒自盡的郡主……
    他們仍在一起。
    他們本就是叔侄。
    一切，如初……
    “皇叔留在我府外的暗哨，都撤了吧。”方擷神色愀然，“知道了皇叔的手段，我亦不敢怎樣。”
    待方擷出了浮衣樓，這邊花廳裏就隻餘得珩王、珺卿、李媽媽和王府的侍衛隨從。
    方宸看著那孩子離去的方向，人早已走遠了，視野裏隻有一個空蕩蕩的門口。
    心裏，疼痛難當。腳下，連一步都邁不開。
    他其實是有些怨自己的：又一次看到酷吏般的殘忍手段，知曉最親密的人近乎背叛的監視，傷了心又傷了身卻連能夠安慰扶持的人都沒有……
    別說那個還未到弱冠的孩子了，換了任何人，恐怕都扛不住這樣的打擊。
    方宸無聲的歎息。
    好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
    卻冷冷道：“適才，為何那樣說？”
    阮珺卿微顫，定了定神，跪上前來請罪：“珺卿知錯了。隻是珺卿想，小王爺既已了然，若再有欺瞞被他發現，反而更不妥。不如直說，小王爺怨恨珺卿，珺卿也認了。”
    方宸走近阮珺卿，傾下身緊盯著他：“你若真的對筠兒有心，本王亦可做主，將你給了他。”
    “珺卿心中，唯有主人！”阮珺卿仰起臉，正對上方宸的雙眼。
    “……先起來吧。”方宸道，“本王一直想要給你安排個好去處，可惜了。如今這裏是呆不下去，你自己有什麼打算。”
    阮珺卿心中一動，聽珩王這話，似乎是要讓他離開。
    “王爺！珺卿此生，唯王爺一人是主。生前身後事，但憑王爺決斷。隻是，珺卿早已無處可去無家可歸了，求王爺憐憫，繼續留珺卿在身邊。”
    方宸看看他。
    低垂的眉眼，柔和的嗓音，乖巧的性子，比少女更加嬌嫩的麵龐，和挺得筆直的脊背……
    總該有十年了吧
    ——自他遇見阮珺卿。
    雨雪霏霏的冬夜裏，是誰占據了誰的眼，是誰牽絆住了誰的視線？
    如果那天絕塵而去，是否就不會有今時今日的辜負和苦楚？
    然而，他終究停下腳步，向他伸出了手……
    “既如此，就隨本王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