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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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終於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君泠鬱實在是坐不住了。
左思右想後,終於還是壓製著滿腔的怒氣,走進了太輔的府邸。
太輔禮夏辰,此時正在庭院裏麵擺弄他的花花草草。袖子挽卷起來,一身茶色錦緞長衫,沾染了些許泥土,卻依舊蓋不去的優雅俊逸。
君泠鬱看見禮夏辰這一副悠閑樣子,更是氣兒不打一處來。可是沒有辦法,什麼證據都沒有,自己自然是不能和他們翻臉。被仆人請進堂內坐下,君泠鬱隻是看著院子裏的禮夏辰,黑著臉色默默的喝茶。
禮夏辰晾了一會兒君泠鬱,才慢慢悠悠的晃進內堂。拍一拍身上的土,掛上一個招牌笑容,對著君泠鬱熱情的說:“真是稀客稀客。這是什麼風兒居然把王爺吹的我這裏來了。實在是有失遠迎。”說著就俯了俯身子,拜見了一下。
君泠鬱與禮夏辰素來是沒有話說的,一開口自然是冰冰涼涼一貫的冷酷樣子,道:“我隻是過來問一下太輔,將樂雲歌藏在了哪裏。就算你們找他有事,也請行個方便,讓我們見上一麵,我好知道他是否安好。”
禮夏辰聽罷,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奇怪的說:“王爺您這是什麼話?樂師在王城裏麵不習慣,思鄉心切,就請辭回北疆去了……王爺您四海皆有人脈,要是不相信,就讓人去樂族問一下唄。看看樂王那個名滿天下的寶貝兒子,在不在宗族裏麵。”
一句話堵的君泠鬱無話可說,禮夏辰這是看準了他再怎麼有人脈,也是問不出個結果來的,便有些不悅的說:“我與他本是相戀之人。他若是要去哪裏,至少會知會我一聲,怎麼可能不聲不響的就離開了。太輔你是何等心計城府,就不要再笑話我們這些粗淺之人了。我就僅見他一麵,總可以吧?”
禮夏辰聽了之後,笑容淡去,眼角一絲暗光閃過,聲音也低了下來:“王爺真是自信的很。隻是不知道這‘相戀’二字是從何而來?總不能郊遊了幾回,就說是戀人了吧。”
禮夏辰冷笑了一聲:“而且據我所知。那小不點兒,好像從來也沒有自己說過愛你吧。據微臣看來,你們兩個,充其量,隻能算是大家都是年輕之人,喜歡一處玩罷了。”
這句話甩過來,一字一字打在君泠鬱身上。的確,在月白山裏麵一吻之後,他們之間的的確確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君泠鬱自己也知道,樂雲歌就是那樣軟綿綿的性格,他要拉著就任他拉著,他要抱著就任他抱著,但是樂雲歌,確實是沒有說過對自己是否存有愛意,他們之間也並沒有許過什麼承諾,更重要的是,樂雲歌實際上,並沒有表現出有多麼的離不開自己。
“隻是年輕之人喜歡一處玩罷了”,禮夏辰此話,滴水不漏,句句在理。
君泠鬱沉默了很久,握在桌角上的手有點泛白。禮夏辰就這麼一直盯著君泠鬱看,仿佛是在欣賞一場戲曲似的愜意,頓了一會兒,又說道:“王爺。以微臣之計,王爺還是管好自己的人,管好自己的事,每日裏好好的上朝下朝。旁的事物,王爺還是不要太過勞心費神了……”
君泠鬱從太輔府出來的時候,看看天空,覺得腦袋有一點刺痛。
禮夏辰是什麼人物,禮族名震天下的大才子,智謀軍師,當朝太輔。自己想和他在口舌間占上風,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禮夏辰最後那句話,倒是正好提醒了他。上丕的情況,君泠鬱已經親自查閱過,局勢相當的有利。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不可以翻臉造次,壞了自己今後的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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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上午,樂雲歌像往常一樣,在尚玄宮的前庭苑裏散步遊蕩,三三兩兩的幾個侍衛散在遠處的角落,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樂雲歌。主責看守的夜文植不知去向,可能是掩在哪一處的陰影裏麵。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朝中,尚乾大殿的銅鍾響起。樂雲歌聽著,知道是下朝了。
雖然被關在這個地方,但是每每聽到銅鍾響起,還是本能的想要往回家走。於是樂雲歌就走到尚玄宮的漆紅大門邊上,趴在門的縫隙中間往外麵看看。
所有人都知道這門打不開,所以也沒有人去在意樂雲歌在那裏幹什麼。
可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樂雲歌突然從門縫裏看見,遠處,正在朝這個方向走過來的君泠鬱,隔了幾條宮巷那麼遠,和幾位大臣一起邊走邊說著話。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下來,樂雲歌完全就失去了平靜,眼淚立馬就掉了下來。這些時日難得的安逸也不要了,隻是雙手扣著門,從縫隙裏對著外麵就叫喊著君泠鬱的名字。同時還狠狠的敲打著粗鐵的門環。
樂雲歌感覺這就是最後的希望了,君泠鬱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他一定會救自己出去的。樂雲歌拚命的喊著,想引起遠處人的注意。
正叫喊間,嘴巴突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捂住。樂雲歌最後一眼隻看見君泠鬱一行人在一條巷口處轉了個彎不見了,身體就被拉扯著往回拖拽了好幾步,然後狠狠的摔在庭苑中的青石磚上。接踵而至的就是一陣雷雨般的拳打腳踢。
樂雲歌趴在地上掙紮的扭動著身體,眼睛緊緊的閉著,單薄的身體承擔著這早就想到了的後果。一直到被打的大吐了幾口血,對方侍衛們才停了下來。
整個庭苑裏空蕩蕩的,隻聽見樂雲歌顫抖的咳喘聲回響在牆壁間。
然後不遠處,夜文植清晰的聲音傳過來:“王上有令,不許樂師大人與外麵接觸。就請大人不要再為難末將了。否則,末將等都是習武之人,手下沒個輕重,要是不留神傷了誰的性命,那就太不好了。”
樂雲歌艱難的揚起頭,粘了泥土的臉上寫滿了疼痛,眼睛倔強的盯著前麵的夜文植,沙啞的顫抖著聲音說道:“你明明知道……你兄長的死,究竟是誰的過錯。若不是你們要去刺殺王爺……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你又何必對我這樣苦苦相逼。如此遷怒痛恨於我!”
樂雲歌並沒有要與夜文植較勁的意思,隻是他本性溫和,一直覺得為人處世,總是應該寬厚些才好。他想著大家同朝為官,本來是沒有什麼恩怨瓜葛的,夜文植卻這樣對自己不留情麵,唯一能說通的,一定就是因為夜文植的兄長是自己的插手才導致慘死。可是至於那件事情,自己也有委屈,樂雲歌實在也想為自己分辨幾句。
可是樂雲歌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席話,把本來都已經將那件事忘的差不多了的夜文植,反而又挑著戳到了痛處,頓時激起了夜文植全部的怒氣。
夜文植本來對那件事情就有些介懷,兄長夜文清的死,樂雲歌是脫不了幹係的。可是夜文植畢竟身為武將,並不是什麼心眼狹小的人,自己也知道這不能全怪樂雲歌,大部分是應該兄長的一意孤行造成的,所以漸漸也就強迫自己把那件事忘記了。
實際上,最讓夜文植看不慣樂雲歌的,其實另有原由。自己與君泠華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君泠華這一百多年來,對樂雲歌的那一顆心,自己這幾個人都是看在眼裏的。可這份感情,樂雲歌不知道就算了,卻還要人一到引都來,就和君泠鬱走在了一起,這是最讓夜文植忿忿不平的事情,所以對樂雲歌就一向沒有什麼好的臉色。可是今天,樂雲歌居然自己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字字都是護著君泠鬱的。
夜文植怒極反笑了起來,微微握了下拳頭道:“泠華對你,已經是嗬護有加關照備至了,他心心念念的全部是你,難免就有點頭腦不清晰,對你還抱著那些妄想的癡心。可是在我看來,你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那個逆臣。泠華,對你再怎麼好,都是沒有用的。”夜文植揚了揚頭,對著旁邊的侍衛們看了一眼,道:“來呀,繼續打。人要痛了,才容易清醒。”然後自己走過樂雲歌,叫人打開宮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