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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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和禮夏辰拌了幾句嘴之後,君泠華自己心裏也不是很暢快。太醫去南偏殿治療之後不久,樂雲歌便醒了過來,隻是情緒非常低落。
君泠華既然自己說了在樂雲歌養傷期間不再用強,加上最近朝政繁忙,這些時日,便真的沒有再出現在樂雲歌的南偏殿。
這下樂雲歌得了幾日清靜,懸著的心也略微放下了一些。
實際上樂雲歌自己也是個性格恬靜的人,每日看著窗外的山水,雖然被關在這宮殿中沒有自由,但也能自己調解一下,時不時就作作畫練練字彈彈琴的,日子也就這樣過著。
既然樂雲歌有心情練字作畫,君泠華知道後自然就吩咐讓人多拿些紙筆過去。
南偏殿的牆上,表有一幅山水畫,雲霧繚繞的畫的很是有意境。
這一日,樂雲歌看了看牆上的畫,覺得自己反正也是無事,不如來臨摹一下此畫,也算是打發時間。於是便提起筆開始照著畫起來。
這個時候夜文植推門進來,手裏提著上好的宣紙,冷冷淡淡的走過來放在桌子上。
樂雲歌一向對夜文植有些膽怯,看到此人進來,也不敢多做聲,隻繼續畫著自己的畫。
沒想到夜文植看到了樂雲歌手底下的畫,看了一會兒,居然難得一見的主動和樂雲歌說了一句:“你,在臨摹王上的‘幻水圖’?”
樂雲歌見夜文植主動和自己說話,不由心中錯愕,抬起頭來笑著說:“不知道為什麼,我臨摹這張畫,好像尤為順手。可能是這幅畫的畫風與我的極其相近吧。”說完之後頓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幅畫,是王上作的?”
夜文植卻沒有再搭理樂雲歌,又是一副漠然冷淡的樣子,拉上門出去了,隻留下樂雲歌愣愣的在房間裏。
樂雲歌回想起以前,五王爺君泠鬱跟自己說過,自己的畫風筆法,和王上的如出一轍。然後連忙抬起頭,又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牆上那幅畫,真的是極其的相似,若是換了旁人,恐怕分辨不出這兩張畫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樂雲歌心下一沉,開始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可是仔細的想,又什麼也捕捉不到。幹脆搖搖頭,心裏道巧合而已,隻是巧合。可是卻再沒有心思把畫作完,於是走到窗戶邊,對著窗外遠處的瀑布,抱過瑤箏,又彈了一下午的琴。
晚膳的時候,君泠華走了進來。
這是樂雲歌養傷期間,第一次見到君泠華。
樂雲歌見到他之後,還是一副驚恐的樣子,畏懼的退到牆邊上不動彈,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君泠華。
君泠華早就料到樂雲歌會是這副樣子,也不做理睬,徑自走到餐桌旁,拉開一把木椅坐下,拿起筷子,然後對著牆角的方向,輕聲說了一句:“本王在這裏用個晚膳,總可以吧?”
樂雲歌想了想,這沒什麼可以不可以的,整座宮殿都是君泠華的,他想在哪裏吃個飯都是應該的。隻是樂雲歌沒有想到他會用這樣的口吻,來征求自己的意見。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還真多,冰塊人夜文植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了,冰塊臉君泠華又這麼溫聲細語的征求自己的意見。
樂雲歌想著,便慢慢的走過去,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這個舉動對君泠華來說自然是高興的,難得樂雲歌沒有一見了自己就跑,算是默認了和自己一起吃飯這件事情。這是好事,這說明樂雲歌對自己的警惕性正在慢慢的減少,看來懷柔政策還是有用處的。總體來說樂雲歌這個孩子還是很容易相處的一個人。君泠華自顧自的想著,夾起一筷子菜就吃了起來。
整個屋子裏麵就樂雲歌和君泠華兩個人,燈光明亮,卻安靜非常。這是這兩個人頭一回這麼平靜無事的坐在一起。
樂雲歌看著君泠華吃飯的樣子,自己沒有動彈,不知哪裏冒出的想法,突然對著君泠華開口道:“沒想到王上吃飯的時候,是這樣隨意的。微臣一直以為,國君吃飯,一定都有很多宮奴侍候。”在樂族,他的父王就是那樣,雖然隻是一個小族的王,但吃飯的時候也是左左右右好幾個人伺候著,布個菜呀,試個菜呀什麼的,其他的人想與之坐的近一點,都靠不進去。
君泠華聽著卻不以為然:“你難道沒聽說過。我也是經曆過逃亡的人,逃亡的時候哪裏有人伺候,衣服都要自己洗。後來就養成習慣了,用不著時時刻刻一群人圍著。”
拋開君泠華對樂雲歌的所作所為,客觀的來講,這一百餘年的統治,君泠華當之無愧的是一個聖明君主,治世這麼多年,君帝國一直是朝氣蓬勃,繁榮昌盛。不論君泠華性格怎樣,總之一直很受百姓們的愛戴。不管怎麼說,這一點樂雲歌還是承認的,這個人能夠體味民間疾苦,原來都是少年逃亡時積累下來的,作為一個君王來說,能夠持之以恒,著實難得。
兩個人就這樣僵了一陣兒沒有說話。
君泠華放下筷子走到書桌前,拿起桌子上樂雲歌畫了一半的畫紙,看了一會。
“我聽說你在臨摹我的幻水圖?嗯,畫的很好,真的是幾乎和原圖一樣了。”
樂雲歌沒有做聲,看來是夜文植將軍告知給王上的。
“這是我前些年外出巡遊時作的,泙澤城外有座山,名為幻山,因風景優美猶如幻境,故得名。”君泠華側過頭,對樂雲歌笑了一下,又似寵溺一般的輕補了一句:“如若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那裏遊玩,那裏的美景,你見了一定喜歡。”
君泠華在朝上是不多笑的,在樂雲歌麵前卻一點也不吝嗇。
君泠華本就相貌極其英俊,笑起來當然是非常好看。樂雲歌抬起眼,對上君泠華的笑容,臉上就沒由來的熱了一下,
樂雲歌沒有答話,也不知道該怎麼作答。隻是一想到“風景優美猶如幻境”這幾個字,樂雲歌看向窗外,天雖然黑了,但院子裏晶瑩剔透的琉璃花折射了月光,如同冷色的燈一般,把整個靜園照的亮亮的,遠處有山有水,樂雲歌對著這風景,輕輕的歎了口氣。
君泠華見狀,疑惑的問道:“你歎什麼氣?年紀輕輕的這麼多愁善感。”
樂雲歌低著頭,喃喃的回答道:“什麼事也沒有,就是來王城久了,有一點思念北疆”……而且還被你們關在這裏。這一句樂雲歌沒有說出來,他害怕這難得的安靜,君泠華會被這麼一句話激怒。所謂君心難測,再怎麼聖明的君王,也都是很有脾氣的。遂轉了話峰道:“北疆的山裏有一種花,名叫羽柔花。盛開時節,漫山遍野的飄灑,非常美麗。雖不及王城的琉璃雪珍貴,但也是別樣的唯美動人。”
“沒錯,你說的羽柔花,我知道。早年在樂族住著的時候見過。很堅強的一種花,一點也不嬌柔做作。”
樂雲歌又歎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的感慨道:“是的,那個就是我割舍不下的地方。”聲音很柔軟,也很憂傷。
君泠華聽罷,卻再沒有做聲,回到餐桌上沉默的又吃了幾口飯菜,便起身離開了。
樂雲歌沒有想到的是,過了幾日後,有一批工匠來到靜園裏,運了一大批北疆的羽柔樹,在園中栽種了下來。
樂雲歌目瞪口呆的看著,心裏不知是何滋味。那個人對自己絕對是非常上心的,這使樂雲歌心裏略微有些愧疚,可是這些仍然不能令樂雲歌消除對君泠華心靈上的抵觸。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冷若冰雪,給人以極度難以接近之感。第二次見麵的時候,他像餓虎般向自己撲來,現在又把自己禁在這尚玄宮裏麵不得自由。那個人在樂雲歌的心裏,一直就是一個很可怕的存在,時時畏忌,怎麼也改不過來。而那個人又一直這樣,自顧自的對自己殘忍,又自顧自的對自己好。
他的好與君泠鬱不同,的確是更加的顯得細致些。
君泠鬱……
樂雲歌一想到這個名字,所有的心境都沒有了,眼眶就紅了一圈……
羽柔樹栽種好了之後,將軍夜文植開始不再那麼嚴密的不讓樂雲歌走出南側殿一步。
樂雲歌是一個很儒靜的人,非常的好看管。反正隻要不出這座尚玄宮,無所謂讓他多走動走動。於是夜文植便默許樂雲歌可以走到前庭苑,和後麵的靜院裏去。夜文植一點也不擔心樂雲歌會逃跑到後麵的鴻昌山上去,這樣一個人,兩三個侍衛站的遠遠的,也足夠看的住。
樂雲歌鬱結的情緒開始漸漸轉好起來,經常會在前庭散散步,看看這裏麵幾座金碧輝煌的大殿,果真和宮奴總管德閔說的一樣,修建的跟一座行宮似的。這裏邊宮門一閉,一兩條宮巷一隔,實在就是一個獨立的居所,仿佛跟整座王宮都沒什麼聯係。
靜園裏的羽柔樹花開的非常茂盛,和琉璃雪栽種在一起,卻並不爭奇鬥豔,兩種形態各異的花襯著靜園的風景,反而更顯得優雅別致。
有羽柔花在這裏,多多少少解了一些樂雲歌的思鄉情懷,樂雲歌終日在樹下麵撫琴彈曲,傷勢也好的很快,基本已經沒有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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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王爺君泠鬱從封地上丕回來了。
人人都見其春風得意情緒大好,顯然是一副什麼事情都很順利的樣子。
君泠鬱這次歸來,回報給君泠華的話是:母子相見,冉太妃大喜,已然病愈如初。
一習話自然全是敷衍。君泠華、禮夏辰一幹人靜靜的聽著,全都不做聲。君泠華隻是略略例行寬慰了幾句,就任由君泠鬱滿臉開心的回去了。
不過很快,君泠鬱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樂雲歌不見了,完全從引都裏消失了一般。
朝中幾位大臣都說很久沒有見過樂師上朝去了,但因為其官位對朝政實在無關緊要,所以也沒什麼人過問過。
君泠鬱抓著樂師府的管家安伯問了一遍又一遍。安伯卻隻說是樂雲歌回了北疆樂族去了。而且整個樂師府上上下下,口徑也突然統一的不得了,全都說是樂師大人回樂族去了。
這話君泠鬱當然是一個字也不信。可是沒有辦法,派出去十幾個細作,把整個王城倒過來找了一遍,結果幾天過去了,仍然沒有樂雲歌的一絲蹤跡。
實際上君泠鬱查不出來,這完全不奇怪。
再有勢力的王爺,也終究隻是一個王爺。國君不希望別人查到的事情,自然就會做的滴水不漏密不透風,任憑君泠鬱的細作們動作再利落,也終究不會查出個所以然來。那一天樂雲歌是秘密被帶入王宮,哪裏都沒有停留就直接關進了尚玄宮。那尚玄宮是什麼地方,自有一套運作機製,豈是什麼人想過去看一眼查一下就能靠得近的。
並且樂師府上下奴仆,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是由君泠華和禮夏辰親自挑選出來的,自然嘴都封的嚴嚴的。別說君泠鬱並不知道這些奴仆的身份,就是知道了,拉過去拷打一頓,也還就是那麼一句話。
君泠鬱揉著緊縮的眉頭在王府裏坐了一天。
他知道樂雲歌失蹤這件事情,與王宮那邊絕對脫不了關係,可是絲毫沒有證據,他就拿那一群人一點辦法也沒有。總不能帶著人把王宮也倒過來找一遍。派人萬裏迢迢去北疆樂族裏專門問一問?那更不現實了,君泠華是國君,他有本事把這個人藏起來,當時也就有本事讓他們到北疆也一無所獲。
君泠鬱更用勁兒的捏著眉心,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剛回來時的春風得意,早已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