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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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樂雲歌跟著宮奴總管德閔走在後宮的石道上,德閔領走在前麵,殷勤的為樂雲歌介紹道:“王上說在尚合殿的西側殿召見您。尚合殿在王宮的最後方,是王上在內宮中的寢殿,配有兩個側殿。殿內陳設非常華麗,不過王上倒不是經常在那裏就寢。”
說著,德閔又指了指整個王宮的最左側,地勢較高,靠山而建的一座宮苑。
那宮苑雖地處偏僻,但修建的異常巍峨宏偉。
“那裏是尚玄宮,裏麵的尚玄殿正殿分有三層。左右各有一排偏殿,殿後還修有一處禦花園,名為靜園,是連著後麵的鴻昌山的。這尚玄宮是王上的一處私苑,修建的像一座行宮似的,不過沒有旨意,奴才們誰都不能靠近。王上常在那裏歇息,和商討重大機密。能在那裏自由出入的,全都是王上的心腹,比如太輔大人呀、文清文植兩位將軍呀等等。其餘大臣們,基本都沒有進去過。那裏地勢最高,站在尚玄殿的頂層,可以俯瞰整個王宮呢。”德閔眉飛色舞的介紹著,得意的顯示著自己身為宮奴總管,是多麼比別人知道的多。
樂雲歌看著那座宮苑,心想,原來它是叫尚玄宮,記得每次下朝,從尚乾殿出來,向後看就可以看到這座高聳的宮苑,那個時候覺得它好遠,簡直像是建在山的那一邊似的。
樂雲歌身為外臣,很少能進到王宮的內宮裏來,但是心裏卻感覺這裏也沒有多少陌生的感覺,仿佛融入這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麵臨的將會是什麼,隻是跟著德閔走在錯綜複雜的宮巷裏,新鮮的聽著這位總管這裏指指那裏指指的介紹。
不多時,二人已經站在尚合殿的宮苑大門前。
“樂大人,王上隻召喚您一個人進去。在西側殿。奴才就不進裏邊兒去了。”說著招手叫人將漆紅色的高大宮門推開。待樂雲歌走進去,又將大門關上。
樂雲歌看了看被關上的宮門,心下有些奇怪,但仍然緩步朝庭苑裏邊走去。偌大的尚合宮,裏麵居然一個服侍的宮奴也沒有,也不見侍衛。樂雲歌更覺得奇怪,但是沒有辦法,來都來了,總不能再掉頭回去,再說王上專程召見,肯定是有什麼事情。
於是硬著頭皮,推門走進了西側殿。
一進殿門,樂雲歌隻覺得一陣眩暈,幾扇大窗戶的簾子全都沒有拉開,外麵陽光照不進來,側殿裏麵一片漆黑。是不是陳設非常華麗樂雲歌沒有看見,但是殿裏的書案上,地上,到處是被打翻的一片狼藉。
很顯然,這裏是有人發過很大的火。
樂雲歌又往裏麵挪了幾步,四處看了看,找尋國君的位置。最後在最裏麵的窗戶下麵,看到了國君模糊的身影。頓時心裏一沉,跪拜了下來:“微臣拜見王上……”
君泠華有一絲頹敗的坐在窗簾下麵的陰影裏,見樂雲歌跪著,冷冷的甩了一句:“把門關上。”
樂雲歌被這語氣嚇了一跳,但也不敢支聲兒,照著做了。
門關好後,屋子裏麵更加陰暗了。雖然外頭太陽正好,陽光明媚的,但是側殿內的氣氛卻低沉的不得了。樂雲歌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的問道:“王上,不知召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君泠華也沒有答話,隻是起身,抬起步子向樂雲歌慢慢的走過來。
“本王給你如此一個閑職,你生活的可還安逸舒適?”聲音響起時,君泠華已站在樂雲歌的麵前,語氣冰冰涼涼的,從樂雲歌的上方砸了下來。
“……是,微臣,謝過王上……”樂雲歌跪著,頭都不敢抬起來。
君泠華俯看著樂雲歌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拳頭卻緊緊的握了起來。過了很久,才狠狠的開口:“那麼。你坐在這麼一個職位上,就應該做一些這個職位應該做的事情……比如說。陪王伴架。”
“陪……”樂雲歌輕輕地重複著,好像還沒有消化這句話裏的意思。對麵的君泠華就已經一把抓起樂雲歌,重重壓了過來。
“啊!…………唔!”君泠華的嘴狠咬住樂雲歌的細唇,使他的驚呼聲怎麼也發不出來。然後拉住樂雲歌的胳膊往裏拖了幾步,甩在了已是一片散亂的書桌台上……
側殿裏不時傳出東西翻倒或打壞的聲音,還有樂雲歌哭喊求救的呼聲。可是這裏是王上的側殿,沒有人膽敢瞎了眼睛闖進去。尚合宮外麵的奴仆們低頭不語,依舊坐著各自手頭上的事情。
******
君泠鬱從外麵議完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斜,暗黃滿天。與幾名侍衛走到王府外的圍牆邊上,遠遠看見一團身影緊縮在府門邊的石牆上。
君泠鬱眯了一下眼睛,加快腳步走過來,果然就看見樂雲歌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頭埋在手臂裏,斜靠在牆角,身型單薄的微微顫抖著。
君泠鬱心裏一痛,蹲下來抱住樂雲歌發抖的雙肩,急切的問道:“雲歌。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坐在這裏?誰,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快告訴我。”
“泠鬱……你回來啦……”樂雲歌仰起頭,疲憊的笑了一下,眼眶紅紅的,但是語氣非常溫柔:“我那會兒過來找你。可他們說,你出去了。我就,在這裏等你了……”
“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情!”君泠鬱看的樂雲歌這副樣子,情緒有點控製不住的吼了出來。
“什麼事都沒有,泠鬱。真的,我就是突然想你了,就過來看看你……”樂雲歌還是柔柔的,看著君泠鬱的眼神有點空洞。君泠鬱便不再說什麼,橫抱起樂雲歌,一腳踢開王府大門,大步邁了進去。
後麵的幾個侍衛麵麵相覷,都不敢說話,低著頭亦跟了進去。
尚合宮,西側殿。
太輔禮夏辰直立在大殿的門口,看著亂七八糟的屋子裏麵,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淩華。你到底做了什麼。”
“懲罰他……”
“嗬。”禮夏辰冷笑一聲:“懲罰他?還是懲罰你自己?你這樣做,從此以後他會怎麼想你?即使你一腔的真心,但是他還怎麼可能接受你?就算文清的死……和他脫不了幹係。可你……”禮夏辰手指揉了揉眉心中央,定了定神繼續道:“你輸了。你知道嗎。你這樣做了,就輸了。很難再得到他的真心了。”
“得不到,就搶。直到他接受我為止。”君泠華站在黑暗的屋子中央,死氣沉沉的回答。
果然此後的兩個月,樂師樂雲歌一直稱病在家,朝中終日不見其身影。
日子一如既往的過著,一個小小的樂師,完全沒有影響到朝廷的運作節奏。國君每日上朝下朝,處理國事,誰也沒有提起過樂雲歌,仿佛朝中就沒有過這麼一個人。
然而朝政卻開始變得風雲詭譎。
五王爺君泠鬱暗中籠絡起幾個部族,漸漸擴大著自己的勢力,在自己的封地上丕,更是招兵買馬,不斷組建軍隊,由冉太妃和上丕城裏的幾位將軍暫管,隨時等待君泠鬱的召喚。
本來君泠鬱並沒有打算這麼快起事的,但是樂雲歌把自己關在樂師府裏麵,整天蔫蔫的,不怎麼說話更不怎麼笑。雖然自己怎麼問,樂雲歌都隻說沒事,但君泠鬱也不是傻子,派在宮裏的細作什麼也沒有探出來,但用猜的君泠鬱就知道大致發生了什麼。每每一想起來就頓覺氣絕,恨不能立即衝進王宮裏麵與君泠華拚個你死我活,全滅了王宮裏君泠華的人。所以此時也不講究時機是不是足夠成熟了,君泠鬱隻想以最快速度,讓自己的軍隊殺進王城來。
這幾個月,樂雲歌閉門謝客,整日就躲在樂師府的內院裏,坐在君泠鬱給他種的琉璃樹的陰影下,一遍一遍的彈著《刻雨》。旁邊是君泠鬱專門派人為他挖出來的魚池,裏麵的錦鯉斑斕,卻也就著這此時聽來無比憂愁的音色,顯得無精打采。樂雲歌坐在琴案旁,枯寂的看著滿苑的花草,一副的頹廢衰敗,那模樣任誰人見了都心疼。
其間太輔禮夏辰親自前來探視,也被管家安伯奉命擋了下來。
******
這一日,朝堂威嚴。
鎮國大將軍夜文植,平定南疆霍亂,班師回朝。
當時同去的將軍夜文清,戰場上英勇殺敵,不幸殉國。國君沉痛,舉國哀悼,並追封其護國大將軍稱號。
軍隊凱旋之時,宮門打開,國君親領文武百官宮前迎接。其排場宏大,連深在府中的樂雲歌也知曉一二。
這一來,君泠鬱微微有些頭痛。南疆之亂明明還沒有完全平息,將軍夜文植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如此快速的回朝了,局勢又有些不好拿捏。
雖然夜文清已經死了,但是這一個夜文植,也絕非善類,早在百年前王位爭奪的時候,君泠鬱就已經領教過了。為今之計,隻有他親自去一趟上丕,看看封地的各兵力部署,才好做打算。
可是樂師府裏那個人,他最近的狀態實在是令君泠鬱怎麼也放心不下來。但是沒有辦法,“大局為重”這幾個字,是君泠鬱從小的修養。
君泠鬱自顧自想著,他如今的暫別,也隻是為了今後的朝朝暮暮。
君泠鬱走進樂師府的內院,樂雲歌依舊在院子裏坐著,不過看起來情緒好了不少。君泠鬱故作輕鬆的走了進去,摸上樂雲歌的頭。樂雲歌抬起頭,對來人笑了笑。
“雲歌,我過兩日。要出趟遠門。我的母妃最近臥病在床,我已向王上告了假,要去我的封地上丕一趟。”
樂雲歌聽了,笑容淡了下去。隻一瞬,便又恢複了:“那是該去看看的。你們母子長久不見,你該在上丕多待些時日。我……我不要緊。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我。我休息休息,過幾日也該去上朝了。”
君泠鬱看著樂雲歌故作輕鬆的樣子,胸口隱隱作痛,心裏隻道:你等等我,待到我再次回來之時,一切便不會再這樣被動無力……
冉太妃抱病,日日上奏文呈於國君,字字泣血,句句帶淚,隻求有生之年能再見一見兒子,五王爺君泠鬱又難得的低聲下氣苦苦哀求。國君無奈,朝中文武百官幾百雙眼睛都看著,於情於理國君都應該放五王爺去上丕探母。
就這樣,幾日之後,五王爺君泠鬱帶著一眾侍衛,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引都城。
國君攜百官在城牆之上餞別。
君泠華站在城牆上的最前麵,冷冷的看著君泠鬱遠去的背影,始終無話,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