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趙趙跟著程律師，很自覺地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回家路上，程律師衣兜內的手機始終響個不停，但他除了全程麵無表情開車以外，完全當自己聾了一般，沒理睬吵得人頭疼不已的手機鈴聲。
    手機初始鈴聲與程律師的組合，彼此之間倒是沒有什麼違和，米趙趙分神地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對程律師態度的變化，有些好奇和在意……但她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掃了眼程律師，想到心中對程律師的餘威仍在，卻是怎麼也不敢開口詢問。
    最終，“恢複”聽覺的程律師放緩車速，把車停在路邊，掏出手機接起，“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們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圭穆啊，你不要說氣話，他們這麼多年一直在外麵受苦，這次回來也隻是想見見你。”安靜的車內響起一道中年男聲，米趙趙尷尬地扭頭看向窗外，假裝自己沒有在仔細聽。
    “受苦？看來你一直都有留心，”程律師的聲音又恢複到冷淡無波的狀態，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動了動，隨後手指緩慢地打著拍子，“他們在S市出現確實跟我沒有關係，而C市……隻要我還在C市一天，他們就不能踏入這裏，不然會怎麼，我想你們一定都不想知道！”
    米趙趙覺得撂下狠話關上手機的程律師一下子帥出了人生新高度，她通過窗玻璃瞧著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突然就好想尖叫，但腦海裏想象著程律師讓尖叫的她滾出去的畫麵太過真實，最終她還是理智地閉緊嘴巴，繼續當自己是透明人。但心裏卻是把程律師剛才談話的內容整合了一下。
    同程律師有些關係的人出現在了S市，手機另一頭的人給程律師傳了話，說對方想見見他，但程律師卻不想見他們，還對他們的出現很生氣……到底是什麼人呢？她心裏有個好奇的聲音小聲問道。
    米趙趙覺得後腦勺有點疼……她從窗外收回視線，有些掙紮地回過頭，迎上程律師看向自己的視線，“程律師？”
    程律師幾乎是在米趙趙開口之前就移開了視線，他開了廣播，隨後發動車子繼續行路，“你很緊張？”
    程律師你這麼問一定是在開玩笑吧？不緊張的人一定是腦袋被門擠了好麼！
    “程律師今天似乎不怎麼開心，”米趙趙沒有正麵回答，“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我平時表現的很開心？”程律師周身溫度有所回升，他的聲音夾在舒曼的音樂聲中，聽來也不似之前那麼生硬，“原本以為可以看電影吃晚飯，我還覺得今天沒有多糟糕。”
    這個人一定是偽裝成程律師的阮馨輝吧？在程律師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她竟覺得自己之前的托辭好羞恥。但是誰讓之前的程律師那麼駭人的，她還太缺乏鍛煉啊好不好，如今要怎麼回答呢，打馬虎眼麼？可是程律師既然舊事重提，那就表明她的智商還有待提高吧。
    “上次我聽阮先生提起過，程律師也喜歡看驚悚懸疑類的電影，”她忐忑地尋找話題，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麼接程律師的話，“程律師有什麼好的推薦？”
    “他說的話你也相信？”程律師放慢車速，分神同米趙趙交談，“我基本上是不看電影的。”
    “不喜歡？”好不容易想到的話題這樣結束，米趙趙心中不免抓狂。擁有相同語種的人交談起來怎麼就這麼困難。
    “喜歡，”程律師扭過頭視線從米趙趙臉上掃過，聲音沉默許久，才接著繼續說，“相比而言，書比電影要詳細具體上許多，電影無論改編的如何精彩，總是會失掉書中的一些精彩部分。”
    米趙趙被剛才程律師那一眼看的心神不寧，她別過頭，慢慢舒了口長氣，才恢複平靜，“所以程律師是……經常看書嘍？那程律師最近在看什麼書？”
    程律師向米趙趙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認真開車沒有馬上答話。
    “你一緊張話就會變得很多，”坐立不安的米趙趙又扭頭看向窗外，霓虹閃爍的夜晚，她仰頭看著街道兩側林立的高樓內零星亮起的燈光，對身側程律師說的話感到莫名失落。
    果然還是有些勉強……她覺得想要做到跟程律師輕鬆交談，完全就是在癡人說夢，程律師完全是在趕盡殺絕的節奏啊好不好！
    “我不是話多的人，”車內安靜不過片刻，程律師又開了口，“你想說什麼不用鋪墊這麼多。”
    此時，比起失落，米趙趙更覺尷尬。所謂人艱不拆，看破不說破才能夠有活路啊！
    “其實……我昨天買了挺多食材的，嗯……我的手藝其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的，”米趙趙話說到一半，想起程律師所說的“不用鋪墊太多”，於是咬咬牙，厚起臉皮，“程律師還沒有吃晚飯，我想……要不我請您來家裏吃晚飯？”
    “你是在同我商量要不要請我去吃晚飯？”程律師開車進入小區地下停車場，反問道，語氣聽不出情緒。
    “您要來我家吃晚飯麼，其實我還是有幾道拿手菜的？”米趙趙試探性地詢問，心裏不免有些小緊張。
    “好，”程律師話回得挺快，他麵無表情地停好車，隨後站在車旁等米趙趙一起乘電梯。
    “半個小時以後我下來，”米趙趙騰雲駕霧地從電梯裏出來，衝說著話的程律師點點頭，然後直到電梯門合上，她還覺得整個人有些飄飄然。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一個有些嚴重的問題……她拿手的菜到底都有什麼呢？
    好吧，她其實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上網找找簡單好學的菜譜……不過，程律師的回答倒有些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打開電腦，然後飄去廚房洗菜，蔬菜沙拉也可以算一道菜的，然後……再湊兩個吧，最後衝碗紫菜湯，這樣的三菜一湯想想應該也挺不錯的！
    她在水槽旁洗著菜，心裏止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被她仍在沙發上的挎包內，手機像發了瘋一般響個不停，她從鈴聲判斷出不是母上大人的來電後，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跑著過去翻出手機，看到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手機號碼時，心裏不由咯噔一下，她翻了下之前的通話記錄，覺得這通電話八成是高源打來的。
    她猶豫了兩秒，還是按下了通話鍵，聽筒內充斥著嘈雜的背影音，隨後一道尚算溫和的男聲響起，“你好，請問是米趙趙米小姐麼？”
    “我是，”米趙趙先是點點頭，隨後想到對方看不到，趕忙開口說道。
    “我是高源，趙阿姨之前應該有提起過我，昨天我有打過電話，不過你可能有事沒有接到。”對方開始有禮貌地進行自我介紹，隨後直接切入主題，“不知道你晚上放不方便，我想請你吃個飯？”
    “嗯……”米趙趙有些為難，她想如果直接拒絕這個人的話，母上大人大概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是……她已經邀請程律師來吃飯了，這麼一想，她突然就充滿了罪惡感，“不好意思，我今晚有點事情，”她覺得這樣說有些生硬和故意，於是又加了一句，“單位幾個要好的同事之前就已經約好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那就下次好了，如果明天……”對方還未說完，門外就響起了門鈴聲。
    米趙趙心裏莫名一慌，舉著手機隻簡單說了句“同事來了，我先掛了，改天再聯係”就關上手機，跑去開門。
    門外的程律師換了身衣服，發梢有些濕，周身淡淡的沐浴液味道惹的米趙趙下一秒差點把門再次關上。不過好在她淡定，隻是扯著嘴角，退到一側，請程律師進來。程律師一定不知道他自己此時此刻有多麼的秀色可餐……她關上門，盯著程律師的後腦勺看了很久，才想起自己還差兩道菜沒有上桌。
    程律師站在客廳中央，從不遠處的餐桌上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被扔在沙發與茶幾之間地板上的手機，又扭頭看了看米趙趙腰間的水跡，蹲下身子，彎腰撿起手機，隨後他在沙發一側坐下，隨手把手機放到了茶幾上，“沙拉？”
    “三菜一湯，還差兩道菜，”米趙趙小跑著進了廚房，然後又小跑著出來，“程律師要喝點什麼麼，綠茶、可樂、橙汁？”
    “白開水，”程律師打量房間各處，聽見跑遠的腳步聲很快又跑了回來，沒等對方開口就先說了話，“沒有就算了，你去忙吧。”
    米趙趙臉上一燥，扭身又跑回廚房，她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握著菜刀的手卻總是止不住的抖。她想西紅柿炒雞蛋和炒土豆絲她還是能夠駕馭的，但卻不知為何西紅柿和土豆在案板上突然變得調皮鬧騰了！
    “這裏離醫院不算近，”程律師站在廚房門口，視線定在米趙趙手中的菜刀上，“你要做什麼菜？”
    “西紅柿炒雞蛋和炒土豆絲，”米趙趙這麼說的時候，腦袋裏不禁出現了腦補畫麵……程律師會不會像電視劇和小說中那樣，化身為廚藝高手……
    “我半個小時之前已經訂了餐，你一會兒直接去開門就好，至於……”程律師的視線在廚房內一掃，“我暈血，你放下菜刀來客廳等著吧。”
    訂了餐，真的會有人來送麼？米趙趙挺想這麼問的，想她這麼多年，訂餐一直沒有人願意來送的，想想就有些小鬱悶。另外……不是說了要請他吃晚飯麼，訂餐算怎麼回事啊？
    “家裏沒有胃藥了，”程律師掃了眼坐到茶幾另一側沙發上的米趙趙，視線又重新落到被他放到茶幾上的手機上，“你之前說今晚有事，推掉沒有關係？”
    她當時不過是慌張之下混亂編的，不過這時候聽程律師問起，又想到之前高源打過來的電話，她突然就做賊心虛起來，“沒事的，那事……不著急的。”
    程律師沒有說話，米趙趙也不知道說什麼。她在這種不舒服的安靜中備受折磨，隻希望送餐的人能夠快點過來。這種想法剛從她腦子裏閃過，門鈴聲就響了起來，她幾乎是帶著一顆感恩的心，蹦蹦跳跳跑地過去開門。
    “哎呦！嚇死我了，你門開這麼快幹什麼，我剛要輸密碼開門！”米趙趙激動不過一秒的心情，此時突然就天崩地裂一般，她瞅見門外的駱華和陳曉，心裏想到穩坐客廳的程律師，覺得事情的走向有點難測。
    下周還是兩更，周四周五各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