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清心果的效力還在，餘錦年心內一片平和。
    隻是有些無所適從。天下之大，他卻沒有去任何地方的心情。
    日升日落許多次之後，餘錦年成了海邊最悠閑換言之最懶散的漁夫。海邊漁村裏的村長隔三差五叫人送來一些生活必需品。每次來的都是不同的人，同樣都是女人。
    她們含羞帶怯地放下東西，偷偷打量餘錦年，然後吃吃地笑著離開。
    餘錦年每次都要說一句“不用這麼客氣”，但是各種各樣的東西依舊陸續送來。
    這一天來的這一個卻有點特別。
    她穿著最平常的麻布衣裳，身上揮之不去的魚腥味格外親切，身後胡亂挽起來的發髻零落地落下一綹，她伸手向後攏了攏，拉出一直躲在她背後的小孩子。
    小孩仰臉可憐巴巴地看看她，她嚴厲地看著他。他沒辦法，有些留戀地將手裏的籃子放下，怯怯地站回母親背後。眼睛還戀戀不舍地盯著籃子裏嘴巴一張一合的魚。
    餘錦年道：“其實我這裏吃穿都夠用，你們實在不必一直送來這些。小孩子要是喜歡吃魚，便給他也比給我浪費了的好。”
    女人皺眉拉拉身後的小孩，道：“哪裏，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餘錦年這才突然意識到奇怪之處，這些人的態度未免太恭敬了。他對於他們來說不過就是個陌生的過路人而已，就算是再熱情好客也無需如此。更何況看那小孩根本就不是心甘情願的樣子。
    幾日之後，餘錦年去海邊收網時偶然看到了那天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孩，他試著拽一拽便放下空蕩蕩的網，拍拍手，一條肥美的黃花魚便跳到他手中。
    餘錦年見到小孩，微笑道：“好巧，我們有見麵了。”
    小孩撒腿就想跑，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硬生生停下，回頭看著餘錦年別扭地笑笑，兩隻手不停揉著皺巴巴的衣角。
    餘錦年笑得更加無害，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小孩奇怪地看他一眼，猶豫著道：“我來撿貝殼，還有海螺。”
    餘錦年問道：“撿來做什麼？”
    小孩大概見他沒多可怕，扮個鬼臉道：“這樣好把魚送給小龍王。”
    餘錦年頗感興趣地問道：“小龍王是說我嗎？”
    小孩道：“不是你，還能有誰？成日不幹活，誰都得來送好東西給你。你可別廟裏的龍王胃口好得多！”
    餘錦年蹲下身，將手裏的魚遞給他。
    小孩眨眨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魚不敢接，一雙眼睛卻緊黏在魚身上。
    餘錦年用眼神鼓勵他，小孩大概經過剛才的談話不那麼怕生了，卻還是不敢離餘錦年太近，一把抱過魚就跑，跑出七八步的距離，回頭喊道：“這魚我不還你了，你拿我們那麼多魚，便宜你了！”
    接連幾天，餘錦年總能在海邊不經意碰到小孩。每次見到，都給他一條魚，每條都難得的肥美誘人。
    小孩漸漸跟他熟悉起來，便不再拿了魚就跑，偶爾留下和他說幾句話。
    餘錦年似是不經意地道：“你那天叫我小龍王，是你們給過路人的綽號？”
    小孩用力地搖頭，道：“怎麼會！過路人又不來招惹我們，幹嘛要這麼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