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床底的罐子拿出來，換上自己買來的那個，裏麵沒有骨灰，想著周城應該不會去打開罐子才是，林清眸便沒有想那麼多，拿上原來的罐子，他是想把罐子拿出去找個合適的地方埋掉。
    “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林清眸看著麵前的陶罐，聽到裏麵有聲音問他，一時間有些茫然，他已經很久不曾聽到有人問他這樣的話題，時間在他身上十分漫長，才大半年，他都快忘了。
    “我二十了。”
    “才二十，多年輕，可惜了。”
    林清眸摸著那光滑泛亮的陶罐，心裏想著周城也許這樣摸過多少次。
    “我聽到阿城提起過你幾次，說你很聽話懂事，我看到他經常跟你在一起，還讓你住進了這個宅子，居然也不計較你現在的模樣，剛開始是有些吃驚，但後來看到你對阿城卻是不錯，他那個孩子，性格那麼偏激，什麼事都藏在心裏不說，還是要個貼心的人在身邊陪著，而你就是這個人哪。”
    林清眸臉上微熱，轉開頭，不知道這周伯父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昨天已經答應我，會幫我開導阿城，你會做到的是嗎？”那聲音帶著慢慢的試探和希望。
    林清眸點點頭。
    陶罐裏的聲音鬆了口氣，感歎道，“那我就放心了，我隻恨我不能和你一般有能力現形，這麼些年，我一天天看著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個樣子，卻無能為力，現在得了你的承諾，我變心裏踏實輕鬆多了，心願一了，現在就是讓我灰飛煙滅了也好。”
    林清眸聽著，無端的覺著有些傷心，他想著自己姥姥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掛念著他不肯離去呢？也許也說不定。
    “人都說入土為安，把我找個清淨地方埋下，我就安息了。”陶罐裏說，最後便再也沒了聲音。
    帶著陶罐，林清眸最後還是去了趟盤山公墓，公墓的地盤都有監控，而且地上都鋪了厚厚的水泥，沒辦法動手，隻能到山頂上，那有一塊還未開發出來的林地，基本上沒有人來，而且與山下的周家祖墳都是隔得很近，林清眸選了塊僻靜的地方，在一棵大樹地下用樹枝掏了個不大的洞，然後將陶罐放進去，用泥土蓋上，就算完了。
    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再不舍的戀世念頭，也都將不複存在。人再強大，也強大不過時間，它能把一切都變的麵目全非，譬如周城，譬如他自己。
    自己尚還能躲避時間的無情驅趕，而周城呢？他隻是個普通的生命，有一天也會像他父親一樣，消逝在這世間。
    “謝謝你，好孩子。”聽見陶罐裏傳來最後的聲音，林清眸坐在潮濕的地上，抿著唇沒有說話，要是周伯父知道自己對周城的心思，想必會再次死不瞑目吧。他並不好，他就是個怯懦的有些自私卑劣的人，不，鬼。
    現在，隻寄希望於周城不會發現陶罐被調換了。
    徒步下山的時候，天都快黑了，這一天奔波下來，即使是鬼，都有些乏累。拐了個彎，他去了自己的墓前，驚訝的發現，自己墓碑上居然貼了張照片，仔細一看，是大學時拍的，還帶著青澀氣息，雖然現在但從外貌上來看，依然是如此。
    想必是周城貼上去的，什麼時候來貼的他都不知道。
    林清眸有些痛苦的抱著墓碑，嘴裏喃喃，“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