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是在頭上頂著三個包袱的情況下，遇見何卿雲的。
    蘇春出身貧寒，容貌並不驚人。要說這蘇春的命啊，倒也真算不錯。她十五歲那年到傅縣令家做了丫鬟，憑著一把能說會道的嘴，混到了傅小姐身邊做貼身丫鬟。蘇春耐得了勞，吃得了苦，識得了人情——這麼一來二去的，也就混得衣食無憂了。
    她陪著傅桃逛了好久的街市。珍珠配飾，妙香胭脂，精工羅裙，有幸入了傅小姐的法眼。傅小姐一付帳，一拍手，蘇春身上便掛上了重重的包袱。
    歸燕湖上一團喧鬧。傅小姐心生好奇，命蘇春擠進人群裏去看一看。
    蘇春領命，頭上頂著沉甸甸的包袱。她嗬呲嗬呲地，擠開了黑壓壓的人群。
    蘇春踮起腳尖來，拚命往裏邊張望。腳尖上沾了一層濕濕綠綠的青苔。
    何卿雲一低眉，蘇春一抬首。二人視線相交。
    蘇春張大嘴巴，怔愣了好久。頭上的包袱吧唧一聲落下了地來，她慌忙蹲下身去撿。
    何卿雲隻掃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身旁有人揖首抱拳，連連稱讚他畫技過人。何卿雲點頭笑了，笑容清淺。
    蘇春低下頭去，有些難過的絞著手指。等了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張口問了一句：
    “何……何公子，”蘇春吞了吞口水，“我，我……小女子……小女子如今可不可以央求公子，為我作畫一張？”
    在場的眾人愣了，有些詫異地望向蘇春。
    蘇春臉頰一下炸開了，恨不得把頭埋地底裏去。
    出乎意外的是，何卿雲答應了。
    “可以。”
    何卿雲淡淡道：“但我如今為你作畫，已是要收費的了。”
    “三百兩白銀一張，你給不給得起？”何卿雲麵色冷凝。
    像初見時那樣，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