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A城的路上，艾成灰心情平靜地問喻冷沫，為什麼出來找他？
    喻冷沫回答得很隨意，一點都沒有隱瞞：“晚上我接到電話說你們新生宿舍出事了，打給我的同學也不太了解情況，隻知道是因為我開除……大雄什麼的那個男生引起的，然後我又聽到了你的名字。
    本來你們新生吵架時常事，但聽說你拖著箱子連夜走了，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就出來找你了。怎麼說呢，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想這麼晚了，你肯定去附近找旅館住，外麵治安比較亂，你一個情緒低落的人難保不會出什麼事，我就趕緊出來找，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喻冷沫說著朝艾成灰幹笑了一下。
    艾成灰看著對方艱澀的笑意，歎了口氣說：“其實你是內疚，對吧？因為上次的事。”
    艾成灰的話剛出口，喻冷沫的表情就僵住了，臉色有些難看。
    “之前你看到你弟弟喻天佑跟我們吵架，也知道我跟你弟弟之間有過什麼過節。
    你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想不起來上次被你弟弟差點打死在雨巷中的人就是我。
    喻冷沫，那次你丟下我，我其實一點都不怪你。
    誰都沒有義務幫助別人，所以你不必耿耿於懷，為了彌補，縱情不情願也仍堅持關心我。
    人一輩子很短，以後別再做這些自己不喜歡的事了，要做就做能讓自己開心的。”艾成灰認真地朝喻冷沫說道。
    喻冷沫看著艾成灰，目光清冷，不知道在想什麼。
    倆人僵持了很久，最後喻冷沫舒展開眉頭，捏了捏英挺的鼻梁，轉過身去背對著艾成灰，甕聲甕氣的聲音從喻冷沫的嘴裏飄出來。
    “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我沒有不想救你。我看到天佑帶著一幫流氓慌慌張張從巷子裏跑出來就知道出事了。
    我追過去看到你躺在地上，又看到天佑跟那幫人在不遠處爭吵，我才先衝過去幫他的。天佑還沒滿月時，我爸媽就離婚了，我被判給了我媽，他跟了我爸，然後我爸媽又相繼建立新的家庭，莫芹芹估計是他後媽那邊的親戚，所以我不認識。
    我們兄弟也是近年才聯係上的，我沒想到我弟弟會變得那麼囂張跋扈，他的行事作風總讓我預感他會出事。
    那天看到他跟流氓吵架，我本能地就衝過去了。我不知道你被打得有多嚴重，我處理完天佑的事回來時，你已經不見了。
    我想你要麼自己走了，要麼就被人其他人救走了。
    不管哪一種，我都很無奈。
    不管我怎麼逼問，天佑都不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在他眼裏有沒有我這個哥還不一定，他不要我管我也懶得管。本來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對那個倒在箱子裏的人有些愧疚。
    要不是看到天佑跟你的額朋友打架，他跟我說你們高中的事，我根本沒想到那個人就是你。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我承認我對你好是因為愧疚，我本來就不是熱情的人，或許算是冷清，不怎麼愛管閑事，從開學那天第一次見你，就對你沒什麼好感，感覺你這人特別……”
    “不要臉。”見喻冷沫“特別”不下去了，艾成灰好心地提醒道。
    “對，就是不……”喻冷沫拍著大腿轉過頭來朝艾成灰驚叫道，還沒說完，話又中斷了，尷尬地別過頭去。
    “其實也不是不要臉……反正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現在不這麼覺得就好了。
    不說了，你管我是不是愧疚，反正幫都幫了。說那麼多廢話，還不如多睡一會兒，一整夜沒休息了，一會兒回學校還得上課！”喻冷沫背對著艾成灰有些別扭地轉移話題。
    似乎真的累了，喻冷沫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就聽到對方輕微的鼾聲。
    艾成灰沒有繼續問下去，用手指摩挲著手機裏喻冷沫傳給他的照片，鼻子有些酸，但眼裏有了笑意。
    之後一路上，喻冷沫都在睡覺，艾成灰則握著手機看窗外的景色。第一次從B鎮回來時，坐在火車上，艾成灰把所有的淚憋在了心裏，鬱結在心底的悲傷讓他無心去看窗外的景色。
    他竟沒有發現，這沿路的風景是那麼生機勃勃，讓人感動。
    幾小時後，火車終於到站，艾成灰的肩膀酸疼得厲害，望著無意間靠在他右肩上沉睡的少年那張清俊幹淨的臉，艾成灰抬起左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歎了口氣，伸手推醒了喻冷沫。
    下了火車，艾成灰去附近的照相館衝洗照片，喻冷沫則說要去買點東西，艾成灰沒有多問，隻是提議各自辦完事在開往學校的公交車的站台會麵。
    爸爸的照片表的很好看，金色鑲邊的鏡框，亮亮的，照得人心裏暖暖的。
    艾成灰付了錢，將相框跟其他照片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包中，然後抱著筆記本電腦去約定地點等喻冷沫。
    又要回學校了，艾成灰的心情有些壓抑。去上課難免要遇到大雄他們，走天還叫囂著永遠不會原諒他們的艾成灰，現在對他們竟然沒有多少恨意了。
    怨還是怨的，但是現在父親的照片失而複得，何必再去記恨呢！艾成灰的一輩子不長，是用來愛的，不是用來恨的。
    人不應該個自己作對，現在的艾成灰，沒多少錢老住在外麵，怨氣發過了，終究還是要回宿舍的，畢竟一年的寄宿費都交了，不住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