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成灰尷尬地坐在椅子上，摸著那盒巧克力，又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那個，你身體好些了嗎？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你，你被誤會，我不是來嘲笑你的。我承認，我以前的確討厭你，因為你跟楚臨風的事也怨過你，但我這沒想過要害你生病。我跟楚臨風早就沒有關係了，就算他還不死心，但我這方麵，已經斷幹淨了。
    楚臨風……他是正常的，跟我就是玩玩……
    我本來以為，你會比我好很多，以後你肯定天天樂嗬嗬地對我冷嘲熱諷，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的態度突然不尖銳不高傲了，我還真有點不習慣，嗬嗬，好像還有些內疚。”沉悶了太久，艾成灰想說明自己的來意，可是說著說著，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了。
    莫芹芹笑了笑，說道：“其實該內疚的是我，成灰，我知道，高中那三年你一定覺得我特別傻，特胸大無腦，我也不知道當初怎麼就那麼傻。
    你，艾成灰，腦子聰明，學得好又玩得好，比誰都自信，臉上就像會發光似的，總會吸引周圍人的矚目。
    隻要有你在的地方，他們看的全是你，就算我的臉蛋長得好看，也總比不過你。大家會用崇拜的目光看你，我卻像庸脂俗粉似的不招人待見。
    明明知道你是男生，我還要跟你比，其實……我隻是希望楚臨風能多看我一眼。
    其實那時我真傻，根本不知道大家欣賞你，是因為你的性格，你的聰明，根本跟你長得好不好看沒有關係。
    我盲目妒忌，什麼都想跟你爭，楚臨風他家跟我家是世交，我跟楚臨風經常接觸，我看到你跟他交往，我也想搶。”
    艾成灰跟楚臨風交往的事除了李飛，他不曾對其他人說過。
    兩個大男生交往，無論怎麼說都是不正常的。
    莫芹芹頓了頓說：“李飛那天看到楚臨風跟我接吻，其實楚臨風根本不願意，是我強吻他的。
    那時他根本沒主動碰過我，對我很冷淡，是我有次把他灌醉了，在他床上躺了一夜，騙他說我們發生了關係。
    其實我們什麼都沒做。
    楚臨風很好騙的，他以為自己真做錯事了，他覺得虧欠我，所以我有什麼要求，他都答應。那時他還在跟你交往，但暗地裏老被我使喚。
    後來我看他仍然放不下你，才又逼他跟你攤牌。用楚臨風打擊到你，我狠開心，那時真的以為我贏了，可是我不知道事情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表哥會把你打成那樣。
    聽到你被打了，楚臨風就像瘋了似的，我竟然也不嫉妒，隻是有些害怕。你住院的時候，我偷偷去看過你，聽到那個醫生跟你說的話，我就害怕得在呀不敢見你了。
    艾成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把你還成那樣，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莫芹芹越說越激動。
    看著對方不停擦眼淚，悔恨不已的樣子，艾成灰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像突然被人扇了一巴掌，有些反應不過來。
    “所以……那天在門外偷聽的其實是你？”艾成灰聲音艱澀地問莫芹芹，拿著巧克力的手有些顫抖。
    “是我！艾成灰，我不知道會搞成這個樣子，我聽到後很害怕，我不敢麵對你。
    我谘詢過很多醫生，他們都跟那個老醫生說的一樣。
    你的大腦受過重創，患上了一種未知的神經性疾病，你的腦神經很有可能會隨著時間的增長繼續斷裂，你會慢慢地失去五大感覺，還會癱瘓，失去自理能力，很年輕就會死掉。
    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艾成灰，對不起，我沒想害死你。”莫芹芹下床來，拉著艾成灰的手泣不成聲。
    “這事就你知道吧？那就夠了，莫芹芹，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那麼請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嗎？
    特別是李飛，別讓他知道。他不知道我的神經還在無限期地斷裂下去，更不知道我活不長。你也別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沒必要這麼自責。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過去的事，我們都忘了吧！”幫莫芹芹擦幹眼淚，艾成灰扶對方坐回床上，淺笑著說道。
    關上病房的門，背靠著樓到牆壁的艾成灰，耳邊還回蕩著莫芹芹帶著哭腔的低音。
    “怎麼忘啊！艾成灰，我還喜歡你高中喜歡穿格子衣服，我還記得你每次考試都是全校三甲，我還記得你吃漢堡從不吃生菜，我還記得我們桌上我畫的三八線。
    其實，我很想跟你做朋友的，對不起，對不起……”
    眼角酸疼得厲害，眼淚控製不住地掉下來，艾成灰吸了口氣，擦了把淚，微笑著離開。
    艾成灰想，莫芹芹會忘記的。
    他們都會忘記過去的。
    艾成灰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的時光，他腦袋裏那根連接著記憶的弦不是道何時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