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稍稍放晴，祁楠未多做停留，執拗地要上山去。
    李福阻止不得，隻能任由皇上去了。
    都域就站在不遠處，有禮地道了聲“皇上慢走”，並未有上前幫扶的意思。
    祁楠顯然也沒有這個意思，頭也不回地就走了，隻是仍一瘸一拐的，時時都要李福攙扶著。雪烏山山頂有曆來皇帝修建的行宮，隻要過了這段路，上麵也多些老宮女宮奴，無需過多擔心。
    隻是這路，尚不好走。一腳下去不知雪的深淺，更何況腳踝受傷的祁楠。
    都域本部想上前去，不知為何，看著皇上的身影，就莫名地有絲觸動。像……真的太像了……幾乎就要脫口一句楠兒。
    “皇上。”
    “何事？”
    “山高路遠……還是草民來背您吧。”
    都域幾步上前去。
    李福也在這時開口：“是啊皇上，小心龍體啊，要這麼走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到。”
    祁楠僵持了幾秒，還是應了。
    走走歇歇，不過多久就到了雪烏山頂。
    “朕想去看看祁楠的墓。”
    “老奴去問問這兒的宮女兒。”李福說著，就要前去。
    祁楠身下的都域卻開口了：“不用勞煩了，草民知道前去的路。”
    那陵墓就在行宮的不遠處的一片小山丘上，祁楠遠遠地就看見了兩座墓頭。
    “放朕下來。”祁楠怔怔地說道。
    漸漸走近才發現，那較小的一片墓頭，是清月的，碑文並未多做描寫，隻帶了一筆身家來處，和生卒年月。
    清月以往的一顰一笑仿佛就如昨日一般，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意氣用事竟讓她跟著去了。隻要一想想，便愧疚非常。
    祁楠悄悄用衣袖揩掉了眼角的淚，才轉而看向自己的墓頭。
    那墓頭顯然是有人精心照料過的，旁邊竟還有未敗的野花，難道是……？
    祁楠湊近，摸了摸墓碑，這底下埋著的——正是自己。
    再沒有哪一刻，比今日認識的更清楚，自己不是原來的自己，自己的人生也完全顛倒了。從此之後將以另一種身份活著，在另一具軀殼裏。說好聽點兒就叫重生，說難聽點兒就叫苟延殘喘。
    他原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離開了人世，如今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可笑的身份。
    皇上……皇上，這是在嘲笑他，以前的所作所為麼？
    都域看著那塊墓碑，手漸漸緊握成拳，再看墓碑前的人，用那樣的神情去看待，心裏惘然至極。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這種熟悉的感覺竟一直揮散不去，到底是他太過思念楠兒，還是他本身就是……
    突如其來的想法讓都域震驚了。
    這怎麼可能，鬼神之說他向來不信。皇上跟楠兒本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平常的一言一行相仿並不足奇，隻是以往認識的皇上，著實跟現今的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