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後，懷王府。
    玉溪琴低啞舒緩的音色流轉開來，較之主子以前彈奏的，少了一分哀戚，多了一分纏綿。
    清月聽那琴聲，再見自家主子逐漸好轉的身子與心情，也止不住地高興。
    “清月，馬匹備好了嗎？”
    “備好了。王爺和將軍今兒要駕馬出遊，奴婢哪敢怠慢？”清月應道。
    “嗯。”祁楠兩手撫著琴，唇角始終是微微上揚的。
    彈奏正酣之時，老管家領著一個平頭正臉的公公上前。
    琴聲堪堪止住，祁楠起身，露出和煦而有禮的笑容：“不知公公有何事？”
    那公公行了個禮，低頭說道：“傳皇上口諭，邀懷王您到禦花園小敘。”
    小敘？自己已經與朝中事務脫離了關係，這次又為何……？
    “公公可知皇上找本王所為何事？”
    “聖上的心思哪是奴才可以揣摩的，就請王爺您隨奴才一起進宮吧。”
    “也好，有勞公公了。”祁楠應道，無論如何，皇命難為。
    春日的禦花園，百花爭豔、姹紫嫣紅，此等美景就算是煙雨江南也是難以比擬的。
    祁楠一路從禦花園的小路走來，被那花花草草惹得屢屢停步，倒是旁邊的公公躊躇著，催也不是，放任也不是。
    走走停停，挨了一些時辰，也倒恰巧遇見了皇上……和都域。
    祁楠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預感，卻隻能生生地壓下，快步迎了上去。
    “臣弟參見皇上。”
    “二弟也到了，趕巧都將軍也有事向朕稟告，倒是湊到一塊兒了。”祁瞿負手而立，用一種俯瞰蒼生的氣勢盯著來人。
    祁楠微微抬頭，視線與都域撞在一塊兒——
    都域像是逃避似的慌忙低下了頭，倒是祁楠被逗笑了。
    祁瞿眼眸中閃過一絲淩厲，風過無痕，隨後便親密地摟著祁楠的肩向前走著：“二弟今日可是有事？”
    “臣弟本想著天氣好，去城郊駕馬遊玩。”
    “說到馬，朕近日得了一匹‘禦風’，便賞與你了。”
    “多謝皇上。”
    “今日看禦花園的花開得正好，便想邀二弟共賞，倒是擾了你了。”
    祁楠僵笑著打趣道：“臣弟隻是附庸風雅之人，賞花之事皇上邀皇嫂怕還是要更好些。”
    “皇後最近懷了身孕，不宜走動。”祁瞿可惜地搖搖頭，但從麵上看來，喜悅是掩也掩不住的。
    祁楠聽到這個消息，也打心底高興：“臣弟恭喜皇上。”這樣一來，他可就有小侄子了。
    “說起來，你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卻還連個侍妾也沒有。朕替你操心啊。”
    聯姻、說親？皇兄的本意原來是在此嗎？
    祁楠微微偏過頭看都域不甚好的神色，心都仿佛一隻手給揪住了。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都域寒心；這件事，他不能退讓。
    祁楠緊抿嘴唇，躬下身子：“臣弟自幼身子弱，還怕……還怕辜負了別家的女子。”這些話，無非就是在承認自己不能人事。在當今天子和將軍麵前說這話，也相當於絕了自己的後路。
    “二弟可要把身子養好啊。朕本想著你和都愛卿一塊兒把婚事給辦了，也倒了卻朕一樁心事了。”
    “皇上……”在一旁站立的都域聽見這話，忙想開口阻止，話音卻已經落下。
    祁楠躬身答話的姿勢奇異般地僵直了，三人間，誰也無話。
    這……這是幻聽吧，是玩笑？是戲弄？
    怎麼……怎麼都域會有婚事？他們不是才確定彼此的心意嗎？
    他來不及判斷——
    “二弟？二弟？”祁瞿喚道。
    祁楠陷在自己的心思中，被這呼喊突地驚醒，瞬間猶如醍醐灌頂。身為人臣，向來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這……這定是皇兄的賜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