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雪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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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個慕三少,山高水長,咱們等著瞧”,一進門,子曉一頭紮進錦被裏,惡狠狠地咬著牙,眼裏的光影碎了幾片。
翌日,待慕家午飯剛過,子曉就吵嚷著要回京,說什麼也不顧頂著午時的烈日炎炎也要啟程。子玨自然不知子曉的別扭,又生怕再惹怒了他,三少今日早早就出了門不在府上,子玨隻得和慕大小姐辭行。
慕沁雪見他們去意已決便不再挽留,將子曉等人送至大門,“蕭王,五皇子,路上小心,我讓人準備了一些薄禮不成敬意,可別嫌棄”。
“慕大小姐客氣了,這兩日多打擾。”子玨拱手,笑容清朗溫和。
“王爺,小弟有得罪處,還請多擔待。”慕沁雪又笑著看向子曉,讓身邊的丫鬟拿來個食盒,接過又親手遞向子曉,“這是凝露糕,聽說王爺喜歡,小女子手藝不才,還請王爺笑納”。
子曉聞言一愣,下一瞬眨了眨眼,笑了,真的自己伸手接了過來,“慕姐姐,好說”。
“那王爺,再會”慕沁雪又是溫柔一笑。
夏日的雨,來得迅猛。剛晴朗的天轉瞬哭花了臉,雨滴啪嗒啪嗒了一會兒就泄了洪般傾瀉而下。子曉一行隻得棄了官道改去附近不遠的聽荷鎮躲雨歇腳。
聽荷鎮,沁城外。如其名,正值盛夏,有道千裏荷塘,嬌花豔豔,金槳蘭舟,采女喜顏。江南又多雨,雨打荷葉的閑時清淨,好一番動人情境。
出了沁城,離了三少的地界,子曉舒暢地吐了口氣,整個人也愈發的懶洋洋。趴伏在車窗上,偷偷掀了車簾一角,看那荷塘裏一起又一落的小水花,覺得生趣。
“子曉,昨日……”
“五哥,你說子曉大了也會長成三少那模樣嗎?”子曉知道他想問的,可他不想答,心裏疙瘩著。
“嗬,這是怎麼了?”
“三少長得漂亮,氣質清絕,可更不能忽視的是那強大氣場,令人不得不服,活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樣的人,想想也覺得羨慕啊”。
“這麼多年?又說夢話了吧”,子玨笑了,笑得無奈,他喜歡子曉卻看不明白子曉,有時難得糊塗有時過分清醒,話裏還透著一股看破一切的味道,老僧道道的。
可他還是能看出一件,子曉他總好像在害怕,至於怕什麼就說不出了。
“三少自是人中龍鳳,但子曉,你有你的好,何必自慚,再說,你這長相……”,子玨一把捧住子曉的臉,細細地看著,眼裏藏著綿綿地溫柔,好一會兒,一隻手蓋了過去,笑道:“快別讓我看了,我要是那姑娘家,一定忍不住親了你,好讓你做我一人的俊美小夫婿。”
“你,你胡說什麼!”子曉拍開子玨的手,臉上一陣燥熱,他忽地又想起了某個挨千刀的人做的挨千刀的事。
“喲,風流的蕭王爺還有害羞的時候啊”
……
“五爺,聽荷鎮尚未設驛館,暫且在客棧休息一晚可行?”,杜成在車外適時出聲,子曉不知剛才的對話被他聽了幾成,臉上又是一片惱意。
心思一動,幾個跨步掀了門簾,手裏的玉笛隻一個旋轉,幾枚銀針從笛孔就向著杜成飛去。
“阿成,小心”,子玨緊跟著子曉出來,見子曉出手,也不顧雨水和馬車高度向杜成撲去。杜成何許人,翻轉左手快速接住銀針,右手一勾將還未接觸地麵的子玨半抱懷中。
“子曉,你過分了”,子玨朝子曉怒道。
看著一向溫和的人終於發怒了,子曉眉角一揚,笑著吹起口哨又鑽回了車裏,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你……”子玨直覺不好,臉上一熱,再說不出話了。
杜成將子玨抱回了車,自始也沒讓子玨沾了地,放下車簾時,杜成看著子曉故意別開的側臉輕聲道“謝王爺手下留情,和成全”。
子曉依舊沒轉過臉,可勾著的嘴角卻讓子玨看了夠,這個子曉啊。
子曉他們住的客棧是慕家的產業,晚上有人相邀子曉湖心小亭一聚,所以小船搖曳到了地方,看到那個人一襲白衣坐在那也就沒那麼驚訝了。
此時晚上燈火初起,驟雨歇後的清新,怡人心脾,子曉看著三少也懶得心煩了,爽快的坐了下來,拿起青花高腳瓷盤的糕點就往嘴裏塞。
子曉故意細嚼慢吞,三少也隻笑,坐在子曉一旁不置一語。
等見他吃得差不多了,遞了手絹過去,子曉也不客氣,擦擦嘴又擦擦手,將一開始整齊的一塊手絹揉成了團還了回去。
“王爺,為什麼急著走?”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子曉嗤笑,眼皮都懶得抬。
良久,隻聽頭頂傳來一聲歎息。
三少伸手將子曉拉到懷裏,摸著他的頭,一下一下,像是撫著某種愛炸毛的動物。
“還生我的氣?你不是也咬了我一口”。
子曉一番掙紮無果,索性也不動了,嘴裏哼哼著:“怎麼?懷柔政策?可惜,我軟硬不吃。”
“子曉,和好吧,之前的怎樣才消氣?我認罰”。
“哦?難得慕三少低頭”,子曉掙脫出三少懷裏,小小的人兒轉身麵對著他,眼裏的光彩熠熠,讓三少一時錯不開眼,隻見他嘴角一翹,小小的手指向那千裏荷塘,“我想吃蓮蓬”。
“好”,三少答得輕快,一個飛身,衣抉翩翩,那白色人影就已踏波而行幾百米處,轉瞬又飛了回來,手裏便多了兩隻帶水的蓮蓬,在燈光下冷調的青綠色竟透著橙黃的暖意。
“我隻要一個”,子曉撇了撇嘴。
“嗯,我也想吃”。
三少看著子曉的眼,語氣裏些微有些尷尬,子曉一個沒忍住,笑了,眼裏綴滿了星辰的光,一閃一閃的,逗得三少也彎了嘴角。
“我剝給你”。
“好”。
就像子玨說的,子曉不是小心眼的人,隻是脾氣倔。過了一段時間,他自個兒消化消化,什麼深仇大恨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者,子曉偷偷看了眼剝著蓮子的三少,這個比前世自己還小兩三歲的少年,初見時身上透著的那股子冷漠氣息,讓子曉覺得很在意,頂著張木板臉活得不累嗎?
十六歲其實也還是個孩子年紀啊。
第二日,趁著早晨天氣尚涼好趕路,子玨便準備早早上路。子曉向荷塘遙遙看去,清晨的水汽織了一層薄紗,看得不那麼真切,可子曉好像就是知道那裏站著個白色人影,勾著唇朝那人搖了搖手,才轉身鑽進車裏。
湖心小亭,慕三少背手長立在那,白衣輕揚,一雙點墨鳳眼笑意點點,上揚的嘴角比那荷塘的粉色還要生動幾分。這般,誰能還說這是木板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