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蒙蒙亮，三豹就帶了幾個伶俐的小子跟著他出了寨子，知道的人不多，隻有元寶送他們到了寨子門口。
    三豹順了順韁繩，俯身對元寶道：“行了，回去罷。”
    “三豹哥，你們往哪兒去啊？”元寶打了個哈欠，也是剛醒，蓬著一腦袋頭發，壓根沒梳洗過。
    三豹沒和他說真話，“能去哪兒，當家的讓我帶人往漠北一帶走，給上回那批皮子尋個買主，那些皮子屯在寨子裏也不頂什麼用。”
    “這才六月，熱得了不得，皮子哪兒賣得了好價錢啊。”元寶糊塗了，心想當家的也是個精明人，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哈哈，傻小子——”三豹忍不住笑了，“咱們想賣，人家就得買，還分甚麼春夏秋冬啊！”
    “那三豹哥你早點兒回來啊。”元寶點了點頭，退了幾步打算打道回府。
    “元寶。”三豹叫住了他。
    元寶扭頭，“嗯？”
    三豹壓低了聲音，道：“我不在這幾日，你可看好了那大個子，仔細別讓他傷了當家的。”
    元寶滿不在乎，“大個子近來可老實了，就是那句怎麼說來著……”他冥思苦想一陣，“就是當家常說的那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看那大個子有點邪門，還是小心著點兒好，真要發起瘋來，可不好對付。”
    元寶把三豹的話聽進去了，“那行，我讓虎子他們盯緊了他，真要發起瘋了，一刀砍了了事，少一個傻大個子，當家的還心疼了不成！”
    三豹把胸一挺，咳嗽一聲，丟下一句“走了”，便駕馬帶人飛馳出了寨子門前的土道。
    元寶見三豹他們跑遠了，便暈頭轉向地走了回去。不過他沒回自己的屋，徑自去了寨子裏的一處水井，呼嚕呼嚕地給自己洗了把臉，接著便拿了一個幹幹淨淨的臉盤子，接了沁涼的井水往七麻子的院子送去。
    七麻子如今住的院子挺僻靜，元寶捧著臉盤子，一路小跑了進去。
    一進門，七麻子已經醒了坐在床邊穿鞋，頭發黑，臉孔白，眼睛裏蒙著一層冷幽幽的霧氣，他抬頭看了一眼撩著布簾子鑽進來的元寶，示意他將臉盤子放到窗台去。
    元寶心領神會地將臉盤子放好，替七麻子蘸好了柳條細鹽，等他起身過來。
    七麻子一邊走，一邊將披散在後背的黑發用一條舊發繩徒手束在了腦後。他的寢衣是新做的，用的乳白緞料子，滿屠城的裁縫自然沒什麼好手藝，不過七麻子生了個細長身軀，就是蒙塊破布也好看。
    元寶眨了眨眼睛，七麻子因束發高抬了手，袖子落下，露出細白的手腕子，好似一段上好的玉石。
    七麻子走到床前，正要動手的時候，他瞥了一眼幹站在一旁的元寶，啞啞地問：“站著作甚？”
    元寶是看得有些入迷了，不由得心虛臉紅，傻笑道：“當家的真好看。”
    七麻子不理會他，無聲地洗漱了自己，一舉一動都得體很。
    用帕子擦了濕漉漉的臉，七麻子淡淡地問：“星源大師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