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錦衣薄幸郎  卌陸、情思成灰,長劍穿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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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送黃昏,梧桐葉落,剛剛安鬱問秦裕,若是他,會怎麼解祁國之圍,秦裕就著安鬱平時用的地圖指指點點一番,也沒有出聲,最後在安鬱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說出,炸掉八涉穀。
    兩個人膩歪一天了,用完晚飯,安鬱神色越發淒涼著,問道:“今日你的生辰,想要什麼。”
    聽他這麼問,馥光臉上浮現一種庸俗的笑容。
    安鬱立刻會意:“莫說想要我,說了我也是給不起的!”
    你不是給過了。
    秦裕攤手,心說那我還有什麼想要的。然後亦複常態,兩人談笑風生。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說政事軍情,能言風花雪月,仿若真的能平靜的走到明天,又一個無所事事的清閑日子。
    宿醉,也不算宿醉,關月津隻是從白天睡到現在,掀開身上的薄被,揉揉發疼的太陽穴,窗戶未關,窗外正是月半明時。
    “你醒了。”說話的人是白沉水,病態的膚色在皎皎月光下白的嚇人。
    關月津一早就看見他,問了句:“安湘呢。”
    “接浣世去了。”
    關月津心下罵著,安鬱猖狂也就算了,真當大昱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一個個說話直接的都跟找死似得,要不是秦裕護著,早就把你們都一網打盡,那還能輪到你們蹦躂到今天。
    ……
    不對!浣世!安湘要接他去哪?回祁國?那秦裕前兩天不是說!
    “現在何時?”關月津臉色一僵,慌亂的提上靴子,下床,壓皺的衣裳都沒來得及多看一眼。
    “離子時還有兩刻。”白沉水臉上並沒有關月津想象的狂妄,反倒猶如龍鍾,平和的像要死去。
    關月津風似得出了奪門而出,直奔白沉水的馬廄,他竟然睡了一天,這些時間,安湘就是把秦裕分屍都綽綽有餘,不是沒有察覺,不是,隻是不信。安湘,你,不至如此無良的。
    馬廄裏果然有安湘那日偷的他家的紫騮。那馬記性挺好,見了關月津還能認識,關月津看都沒看一眼旁邊的馬鞍,抽了鞭子上馬就走,顧不得顛簸。
    安鬱兀自抱出華音琴,風隱劍,道:“我想給你彈琵琶來著,可是我看不上一般的俗物,還是這華音襯得起你。”
    琵琶,梅繁曾說,梅浣世其實是擅奏琵琶的,可偏偏喜歡跟人家是他長琴彈得好。秦裕對梅浣世的小事自然是不知曉的,他若是能了解一二,可能為這話蕩漾心神一陣兒。
    綠的像夏天荷葉上的露珠,紅的像鄂梅上的化雪,七顆碩大的寶石珠光燦燦,暗紅色的上等的漆料顏色耐看,雕刻精細,繪圖精致,連別人不知道的機關也透著些精妙,當真是世上少有的寶物。
    這琴,果然配得上馥光太子!
    安鬱那女子都望塵莫及的蔥白指尖在這琴上輕攏慢撚,神態專注的像是許久以前他批閱宰相府的公文。
    這神態馥光又是沒見過的。不是從那日起,他就不是祁國宰相,不是浣世閣主,不用苦心思慮要自己計謀無雙,不用咬著牙去鐵血心腸,霹靂手腕,不用能無所不用其極,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不用作心五國謀士裏,名聲最差的就是自己。
    可,那還是他麼?他不知一次這麼問。
    “秦裕,我將風隱劍送與你可好,算是你的壽禮,也算,那日折了你沉霄劍的補償。”安鬱抬起微挑的眼,看向緊盯著著自己的馥光太子。
    秦裕正聽得那人琴音……說實話,是看的那人容貌出神的時候,他琴音戛然而止。送風隱劍?風華絕代,除了還秦裕尚未察覺的君子貸,風隱劍,華音琴,清明玦無一幸免成為兩人調情所用信物送過來,送過去……真是打算讓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蒙這天大的羞才算完麼。
    秦裕擺出一副無害,而又淡定的神情,說:“當真?”
    安鬱忍不住在心裏暗罵,明明眼饞風隱劍不是一天兩天了,卻還端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欠揍模樣,說他愛惜羽毛是誇他,端的裝模作樣招人厭。
    “當真。”安鬱憤憤。
    秦馥光不管不顧,歡欣鼓舞,搬著小板凳坐到安鬱身側,目光炯炯盯著桌上的劍,道:“這可是鬱兒第一次送我禮物,秦裕發誓,他日橫掃千軍,征戰天下,定然是持這劍。”
    意氣風發……
    “好。”
    誰知道有沒有那天,安鬱低下眼眸,眼睛兀自酸澀,藏下一縷黯然神傷。
    “秦裕……”叫這個名字的人,是世間對自己最好的人,不曾劍拔弩張,不曾刀劍相向,嗬護,維護,愛護著。怎能不銘記心上。
    放在華音琴上的手指用力按下琴弦,琴弦勒的手指泛白,“如果安鬱離開,要你等我回來,你應我說能等到下輩子,下輩子……你可還能記得我。”
    “像你這般人物,我是永生永世都能記得,我怕的是,下輩子遇不見。”秦裕笑嘻嘻的說。
    安鬱眼眶猛地脹痛,鼻頭猛的酸澀,咬咬牙伸手抱住馥光,緩緩的將臉龐貼在他的胸膛。
    他覺得他這輩子,沒有像此時這麼想哭過!
    “你可記得那天你說的話。”實在不忍再看秦裕的臉,於是死死的抱著他,悶悶的問上這一句。
    秦裕能感受到,從來倨傲的無法無天的人,他脆弱的,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不堪一擊。
    “哪些話。”馥光低著聲音,像是怕嚇著他一般。
    安鬱終是忍無可忍,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滑進馥光的衣裳裏,索性安鬱臉緊貼他,他竟一無察覺。
    “你曾說要朱步青古華蒼吉之流做媒,用你龍攆做花轎,皇袍給我做嫁衣!江山作聘禮,還要鋪三千裏紅妝……”
    安鬱手更用力的抓著秦裕背脊上的衣物。
    “若到了那天,你能拿出這些,若到了那天!你還願這般!到那天我決然!嫁給你……”
    一個男子怎就不能用嫁。
    可到了那天,你定然不願娶我的吧!
    秦馥光當然能聽出這話裏的端倪,低頭去想,一時還未勘破,安鬱從他懷裏脫身,利索的抽出風隱劍,臉上的淚花璀璨過了劍光!
    寶劍一寸一寸沒入馥光心門,一寸一寸。
    多少深情厚義,一寸寸斬斷。
    你舍不得我,我就得舍得你!
    安鬱眼角滑下一串串眼淚,牙根打顫:“那天我還說過,若我篡位,有意天下,你便等著我來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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