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錦衣薄幸郎 卅陸、夜半懸壺,月迷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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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陽城裏的早澈湖,本來就和護城河相通,去城外往返水路更快,於是在早澈湖上的客船甲板上。
“我要笑斷氣了……哈哈……”
他旁邊的人看他,以為是見到了神經病。
他笑的原因很簡單,同船的有一個扛著包治百病幡子的江湖遊醫,遊醫對麵是一個一直咳嗽的病人。那醫生望聞問切後,說了一大堆——鬼話,人參鹿茸是用來治咳嗽的?那白沉水還用躺在病床上這麼多年?關月津越聽越想笑。
同船的還有一個黑衣男人,臉上的皮,有很多老人斑,鬆弛沒有光澤,像是死的一樣,頭上戴著寬大的鬥笠遮陽,這人正是那天治療安鬱刀傷的人,也是給了秦裕那些安神香的人,他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個儀表堂堂的年輕人犯神經,問道:“小兄弟,有這麼好笑麼?”
“當然,這麼有趣,要是醫生都這麼說,病人都那麼吃,閻王爺忙都忙死了。”關月津上氣不接下氣。
“會死人,你還笑這麼開心?”鬥笠問。
“我在會讓他死麼?”關月津瞟了那個病人一眼,對他說:“隨便吃點白前就好,不過看他那蒼白的小臉兒,纖細的腰身,怕是有胃病,這個就得長時間養著了,沒什麼大事的時候吃飯吃慢些。”
那個病人和遊醫當然都聽見了,病人神色古怪的看看遊醫,然後恍然大悟的甩袖子走人。
“閣下好眼力。”鬥笠笑著說,像是搖曳在風雨中幾十年的銅鈴,鏽跡斑斑,喑啞的很難辨別是不是人的聲音。
關月津騷包的縷了一綹頭發到胸前,露齒一笑,霎時岸上的姑娘隔著銀漢迢迢也把誓死也要以身相許的眼神拋灑過來:“不敢當,這位高人如是不出聲,在下還以為至少是六旬老人,原來也就二十來歲的人呢。”
這算挑釁麼?那前麵的動作算啥呢!長得好就能可勁作了!
鬥笠下是磨砂樣的笑聲:“嗬嗬,就憑這眼力,玉兔下凡的名聲就不是白傳的。”
“月津惶恐了,閣下經聽說過在下。”一口一個惶恐,一口一個在下,這就是常年跟著馥光混落下的職業病,不想幹活累死,就要學會找幫手,馥光太子的食客大都是關月津幫忙拉進夥兒的,這人蠱惑人心的能力可見一斑。
“算了吧,你什麼樣我還不知道!”
那人聲音溫和,倏地出現水鄉養出來軟潤,像極了柳絮飄盡時湖上的槳聲。
聲音倒是不重要,最多用來當做緩解尷尬的托詞,安湘!安湘!就算心裏已經酸澀難耐,就算眼眶倏地發脹,眼淚也不知冒出來多少,為了掩飾,客氣的說:“這聲音比起那沙啞苦澀的老人音好聽多了。”
安湘頭掩在鬥笠下,嘴角含笑,不予否認。隻從臉上老人的枯皮看,紋絲不動。
關月津也料到了,這個人會和他一起下船,兩天前,關月津道疫區的時候,聽說已經有人過來給開了治療疫病的藥方,關月津看了,關月津查了病情,將其中幾味藥材改成稍微便宜一點的煎熬了幾副,找了人試藥,確認藥效差不多後,就開始換藥方,現在想想那張治病的藥方八成是他開的。
這幾天關月津一絲不苟的開方,抓藥,煎藥,試藥,指揮換藥,一來二去,忙的少吃了好幾頓,上次吃飯還是早上,然後故作親切的拉著安緗找了買夜宵的鋪子吃了些東西,其實就是伺機報複。
酒喝得差不多了。關月津腦袋卻不清楚了。安湘一出聲他就糊塗了,平時的他早就拿磚頭給這人砸個頭破血流了。
夜上三更,關月津完全沒有顧忌他家太子會以為他的人丟了。半夜開始有濕氣,朦朦朧朧的像霧一樣,星星反而看的更清楚了。
“我說關月津,你說你要才智有才智,要手段有手段,為什麼就不自己謀取天下呢?”趁著關月津喝得差不多了,安湘見縫插針,關月津不挖牆腳,他還要挖秦裕的牆角呢!
“你把你臉上的假皮揭下來我就說。”關月津笑著說。
“你知道梅浣世嗎?”
“我今年二十一,不是三歲。”
“我比梅浣世長得好看,你還是別看了。”他的聲音的自豪不是裝出來的。
“又不是沒見過,你騙誰呢?”
這夜,月亮還差一點就圓了,月光打在遠處的一棵桂花樹上,葉子的反光像是隱約在夜裏的螢火,“我關月津何德何能自立門戶?我隻是醫者,我能懸壺濟世,我願治好很多病人,但是我卻沒有大濟蒼生的胸襟。”
“哦?”
繁星萬裏,月光瑩瑩,月下的兩個人,比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關某一生隻見過一個有大濟蒼生胸懷的人,就是大昱馥光太子。”
聲音清澈,為的就是讓他聽清楚,死安湘有什麼的需要提防麼?跟梅浣世有一腿的安湘他都不用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