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錦衣薄幸郎 廿玖、輾轉難眠,寤寐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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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鬱,浣世閣主,梅浣世,梅大賤人。
他說,他要用清明玦給自己做玉璽。
馥光能說他已經心神不寧了麼?
晚間甚至沒去側殿住,而是睡在紫華殿。明明疲憊卻久久不能入睡。已經預感到今天輾轉難眠。
糾結一番,終於還是去了安鬱的屋子。點著燈,看似還沒歇著。
推門進去,就見這個眉目如畫的人麵前安置一把長琴。
青蔥指尖,似抹似挑,手指卻沒碰上琴弦。
秦裕兀自坐在他身側,“這是做什麼?”
安鬱早知道他會來:“許久沒碰過這琴,想著試試,卻又不敢。”
秦裕說:“想碰就碰。”
安鬱嘴角一抹苦澀笑容:“有些東西,並不是想碰就能碰的。”
“像我,你想碰我?”秦裕笑著說。
安鬱手放在琴上,錚的一聲。每日就知道自作,這樣胡說的話,便由他去吧。
安鬱靠在他肩膀邊上,秦裕知道他的臉往自己靠了些,又退了回去,扶是月沉西天,頭頂懸一片銀河,星河璀璨,每日淺談三言兩語,卻有著無比的滿足。
“哎呦呦,你讓我好好看看!”關月津打著哈欠的時候被昭進宮,當馥光把華音琴遞給他的時候,他兩眼頓時清明,猶如更天未盡室內燭火,跳動的那簇小火苗灼灼能在華音琴上燙出兩個窟窿。華音琴,關月津一早就想據為己有。
“叫你來隻為兩件事,第一,歌萍兒救走了他的奸夫古華,這是你和我的奇恥大辱。”
“你的大辱而已,幹我何事?”關月津插話。
馥光在高座上巋然不動:“第二,就是要你去送西圖使者離開。”
“是是,那你幹什麼去。”關月津斜斜的看他一眼。
馥光倏地站起來,裝傻充愣的說:“南城的杏花謝了,我要去看山上桃花,遊湖。”
對於馥光的直言不諱關月津頓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之感。
“遊山玩水?”關月津明知故問。馥光認真的點頭。
“溫存調情?”關月津暗自捏了捏手,馥光頭點的跟搗蒜一樣,還附帶著自以為嬌豔……就是嬌豔的笑容。
關月津剜了秦裕一眼:“瞧著笑的,皇城裏有名的青樓楚館裏的相公都沒你嫵媚。”
“馥光太子就這麼傾倒在浣世閣主的容貌裏,毀在情愛中,關某人能見證一代天驕的隕落何其榮幸。”
“別以為我不知道,安鬱就是梅浣世,當我眼瞎?說起來梅浣世號稱謫仙人,你也不虧!”
馥光太子忍不住了,訕訕的笑笑:“謫仙人?說來月津你也是吧,當年搗藥玉兔下凡轟動全國。”
五歲識千草的傳奇人物,那個機靈可愛的孩提被誇成月宮的搗藥玉兔下凡,但是秦裕到今天還記得當年被叫成小兔子的關月津一臉譏笑,且高深麼測的看他師傅。
那時候關月津不是五歲,而是五百歲。
關月津象征性的一頓暴打!拂袖而去!
東城妙音寺的桃花開得剛好。至於北城,生在早澈湖,何等湖上旖旎風光不曾見過,馥光還是不要獻醜的好。
遠山之上,十裏胭脂雲。
別人誇人美的時候總喜歡說上一句豔若桃李,今日真的一件桃花三千,倒真有一種身陷弱水,如癡如幻的錯覺。
兩個少年時而鮮衣而怒馬,時而觀花才打馬,信步郊野,說真心話,浣世閣主熟讀當代兵法謀略,深諳排兵布陣,精通音律絲竹,徹悟奇門遁甲,提筆詩詞歌賦,可是六藝裏,單單就禦這一項就充分暴露了他的半吊子。
“不錯,至少到現在你沒有在隨便夾馬肚子。”馥光太子眼睛裏是慢慢的驕傲,真真切切的泄憤啊。
麵前掩著一棵桃花樹,桃花開得如火如荼。
安鬱一臉的自哀自憐,抬頭看馥光時又忍不住裝腔作勢:“那是!我天資聰穎,騎術這一點怎麼能難為到我!”
無比幼稚!
最後到妙音寺的時候,安鬱還是有些腳軟了,馥光太子抓住機會立刻打擊:“果然養尊處優,勞煩閣下解釋一下,你給自己配一把絕世的劍的意思,寶劍蒙塵,神兵不幸。”
安鬱立刻賞賜給他一記青光眼。這人的德行怎麼會這般?
然後讓頭剃的發青的小和尚領著安鬱去側廂歇會兒,馥光太子安安然的去拜見他的師父了。
秦裕敲禪門的時候釋寧大師正端坐在琴案前撫琴。
麵對秦裕直接的打擾,他不怒反笑:“裕兒呀,可是有什麼不好的事。”
馥光溫和的笑笑:“師父此話怎講?”
釋寧捏著胡子嗬嗬的笑著,這老僧人雖然比不上那些號稱一代禪師的人通惠明禪,可是他看俗世足夠的透徹,“我佛有雲:相由心生。”
相由心生,安鬱那樣滿麵春風,傾國傾城,難道就是一個好心人了?那為什麼還有蛇蠍美人一說?
秦裕臉上收斂了鋒芒,一時的溫潤,竟也能奪人眼球,衝冠一怒為紅顏,怎就會是不好的事情。
釋寧常年伴著青燈木魚,緩和沉穩的語氣更能直擊人心“你大可不必想太多,以你的心性,當為人傑。渺渺浮生,未行先退,倒有些不像你了。”
他緩緩道來,說完反倒讓馥光太子有些自嘲。
“嗬,師父知道,我身上自幼便多包袱,身負家國興亡,謹防對頭暗算,常年在外與異族鏖戰,身邊的人也要留一手……”
“釋寧手裏拈起佛珠:“數九寒天,萬眾豔羨,你該的。”
秦裕還是笑,這個人飛揚意氣,少年得意,他會想不開才怪:“師父,讓我入地獄吧!”
大師閉目:“不正經我讓小和尚拿掃把掃你出山門。”
“哎呀呀,桃花開得好漂亮呀!最宜談情說愛了~”
“施主,佛門清靜之地,你下山吧。”
……
馥光在後廂院子裏找到安鬱時,他正在一棵百年海棠下的石凳上入神坐著看海棠,越過紅漆斑駁的牆,還能看到埋了山的的桃花。
馥光悄然走近,步履輕的都叫風聲遮掩過去了,眉眼帶笑著突然拍了安鬱的肩膀,還大喝一聲!嚇飛了一樹的鳥雀。
安鬱貼實的被下了一跳,一聲驚呼,看見幸災樂禍的馥光太子忍不住拿眼橫他,怎麼這是?癔症又犯了?這可是幼稚一天了,思及此,忍不住拿手蓋著他的額頭,模樣看起來倒是關懷備至,實則忍笑鎖著眉頭:“這要是真有病,就讓關太醫給你開副藥,這麼拖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