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錦衣薄幸郎 柒、浣洗塵世,沉霄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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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陰天多,陰天了天空上陰翳著,安鬱抱著被子,堅定地對秦裕說打死他也不會出門的。
沒錯,雖然被輕薄了,但身無分文,同為男子卻也不算吃虧,人家還管吃管喝管敗壞了呢,被秦裕追到,看他死纏爛打安撫認錯,也就將就了……
人,始終都傻,傻到,願意飲鴆止渴,死於安樂。
“安鬱,陪我去兵器行看看麼,我手無寸鐵,你也不會覺得安全。”秦裕開始拽被子,安鬱也拽,僵持之下,安鬱問:“不安全?你的暗衛有時候連藏一下也不知道,你平時往大昱皇宮送情報的時候我又不是沒在場,你讓他們保護你,讓他們幫你買。”
“寶劍有靈,認的是有緣人!”秦裕展眉舒顏的模樣也是漂亮的,分明是很好看的,安鬱怎麼就看的要火冒三丈。這樣言之鑿鑿,怎麼看都是胡扯,這就馥光太子,謊話說的比真話聽著可信。
武器行多是些會耍刀弄棍的粗人,這兩個身長玉立,氣度風雅的男子悠然的走過裏,反而讓人有些忍不住圍觀的意思了。
安鬱:“你想要什麼樣的兵器?”
秦裕:“劍。不比風隱劍差的劍。”
安鬱:“你想在這裏……”
後麵的的話安鬱覺得說了是對一代神器風隱劍的大不敬。
“浣世……”秦裕說話的聲音不大,像是一聲呼喚,但其中的魄氣有心人聽了難免心頭一驚!安鬱不動聲色。
“浣洗塵世……兩年前,他被封為祁國宰相的時候說,他會是能清洗去亂世硝煙落下的塵埃的那個人。”
“父皇封我號馥光,望的是我能流芳百世,千秋共傳,梅浣世他的話說得太過了,我才是那個能一統天下的人。”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浣世閣主想要的是一統天下,他是人臣,要做的隻是輔助吧。”
“風華絕代,有了風華,他那樣的人怎麼不去傾絕這紛亂年代。他作事的時候,不想一個臣子,像是一個君主!”
在浣世閣,他專治,霸道,說一不二,驕矜,奢侈,尊享繁華。
“你真懂他。”安鬱說,語氣平穩,像是春對花吟詩,夏撐扇誦經,秋聽風唱詞,冬映雪吹簫,風月美好,眼神也很平淡,不做作的樣子,讓秦裕想笑。
兩個人就這麼走著,秦裕不說話,安鬱也沒法接。
“等等。”安鬱突然說。
街上有很多買兵器的,刀槍劍戟,斧鉞勾叉,安鬱一直是熟視無睹,絲毫不感興趣,當秦裕轉身的時候,去發現他正半蹲著身子,盯著席地而坐的賣劍的人,那人胡子很多,黑色的毛氈死的衣服裹在身上,眉毛很濃密,眼睛應該不算大,他閉著眼睛,雙手抱胸,搭眼望去,竟然像一座山一樣沉穩。
而且他的麵前隻放了一把劍。
青色的劍柄,鞘口用的是黃銅,雕飾華美,護環上掛著一根紅繩,編成漂亮的掛腰,劍鞘材質是上好的烏木,看起來就不像稀疏平常的劍,透著一股子清靈的感覺。
“這劍!”秦裕回頭,順著安鬱的目光,著實一驚!
黑衣的男人緩緩掙開一支眼,安鬱才發現,另一隻眼從眉毛到下眼瞼,有一道猙獰的疤。他掃視了安鬱一眼,又看看秦裕,才開始說話:“兩位可是要買劍。”
秦裕聞聲,慌忙拱手道:“這位前輩,不知可否讓小輩看看劍身。”
男人眼睛半眯著,打量秦裕好久,沉聲道:“你自己抽開吧。”
秦裕迫不及待的拾起劍,瓷的一聲,龍吟虎嘯,霸道的,淩冽的,狂妄的……
安鬱說:“這劍叫應該有名字的,是把好劍呢。”
“風隱。”男人的聲音渾厚,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秦裕有種如遭雷劈的感覺。一天前,關月津才送來消息說,京城有了清明玦的消息,這裏又有風隱劍突現,秦裕心裏涼颼颼的……
“這把不是風隱吧,應該像破軍才對。”安鬱淺笑,他的瞳孔中,黑袍的獨眼男人神色裏驚了一下。
“公子好眼力!”男人抬頭,對安鬱笑。
秦裕站著在一旁,突然覺得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樣不自覺的喜上眉梢。破軍,原本是昭示戰爭的星宿的名字,可作為一把劍,他曾是越國皇帝的佩劍!
安鬱伸手,從秦裕手裏接過劍,握在手裏,挽了個劍花,持劍的右手骨節分明,左手托住劍身,“握住的感覺也不像破軍……”
秦裕淡淡掃他一眼。
“前輩可是知道獨眼浮屠,他是一個鑄劍的人,風隱,破軍,是他鑄造的。”安鬱盯著劍身,用一種像是懷念的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著。
男人嘴角呈現一個高深麼測的弧度,說:“我就是浮屠。這把劍叫沉霄……仿破軍鑄的。”
秦裕大駭:“風隱和破軍!我父親說我小時見過破軍的,拔劍的時候還被劍氣割傷了手掌心……”
“現在已經沒有破軍劍了。”浮屠起身,從秦裕手中接過劍鞘,從安鬱手裏拿來劍,合上,轉身就要走。
“前輩留步,可能將沉霄賣給在下。”秦裕說。
浮屠停步,問:“你是何人。“
其實他早就想問了,而且自己也在猜了,兒時見過破軍?以秦裕的年齡,可能是他剛出生的時候,越國滅國,然後幾年,破軍都在除滅越國的大昱皇宮,後來輾轉到了——祁國皇後,梅繁的手裏……
浮屠也算是知情人,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馥光太子,或者浣世閣主,再不濟也是暗香公子。
殊不知遠在大昱皇宮的關月津一個噴嚏打的響,作為七歲的時候,拿著破軍當竹竿耍的大人物,他隻能說——比起馥光太子,浣世閣主,我很霸氣。
“秦馥光。”秦裕如是說。
他是想直接告訴浮屠,我就是名滿天下的馥光太子。
浮屠背對著他笑了。“秦馥光,算起來,白沉水還是你半個舅舅,我跟他交情倒是不錯,你要著這劍也可以,幫我捎一句話給秦瑞可好……”
秦裕本想縱身,任誰也不想被人直呼自己皇帝的姓名,卻被安鬱出手攔住,“閣下請講,太子定當帶到。”
浮屠回身說:“白沉水想見他,在早澈湖畔。白沉水早就生了重病,活不過五年的。”
隨手將劍丟給安鬱,“他去不了,會後悔的,這位公子,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是對安鬱說的。
然後,天上開始有鉛灰色的雲下沉,沉到給人一種伸手就能觸到的錯覺的時候,就有鵝毛大小的雪往下掉,不一會落了一身。
回到客棧,安鬱開始發呆,站在窗前,看著雪從低低地雲端落在地上,看著地上小二提著熱水跑過把雪踩汙,看到遠處誰家院子裏種了一株紅色的梅花,就是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