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錦衣薄幸郎 叁、美人蛇蠍,紅顏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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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照亭朱家小苑,風雪呼嘯,暖黃色燈光透過紙窗映在雪地上。
“那良平候真的隻給你騰了一間房……”安鬱喝了半壺茶以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其實也是多此一舉。畢竟秦裕已經從屏風後沐浴後,換了褻衣出來。
秦裕邪邪的笑:“安公子不是看到了麼,我去給你暖床,你喚小廝給你換了熱水。”
安鬱開始催眠自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得不低頭不低頭低頭!
小廝換了水,安鬱嫌棄的看了一眼浴桶,人在屋簷下,沐浴!當安鬱在桶裏打了今個寒噤的時候,馥光問:“水也涼了吧,要是安公子是在不喜歡和秦裕同睡,我找朱步青給你……”
“不用費心,我隻是沒跟別人同睡過罷了,看我今日淪落,太子都能屈尊降貴的事,我更沒理由忍不下!”
嘩啦一聲,出浴,屏風稍短,世間怎會有這樣的景色。少脖頸下的皮膚,可謂冰肌玉骨,鎖骨上一枚殷紅的胎記映照著一種慘烈的美,像梅開雪地。被馥光一一收在眼底。
安鬱換衣,耳畔的發都被水汽打濕,寫了一臉的隱忍。
心猿意馬,不能自持的馥光太子,在心裏有罵了一句禍水呀禍水。
美人當前,秀色可餐,可咱們是君子,要風度,要矜持,要翩翩公子人麵獸心的氣質,秦裕咬牙,然後主動往後撤了些,安鬱掀開錦被,現下扭捏也無濟於事,說不定還會惹人嫌,也就乖乖的側身躺下,不得不讚歎,馥光暖床還是很有一手的,被窩裏熱騰騰的。
“公子以前家境很是富碩吧。”秦裕問,他鼻間已經盡是梅花香味。
安鬱抓著被角,說:“我自幼跟隨師父長大,師父是能稱得上高人,雖然隱居還是有不少有權勢的知交接濟,我年幼時自然受了不少照拂。”
“那你,縞素加身,悼的是誰?”馥光又問,眉目間是隨意,可是這樣的深情騙騙別人還好,對他,太隨意不就假了麼。
他穿白衣,悼的是誰?他能說死的是往昔的自己麼?一定會被問自己以前是誰吧,秦馥光是知道的吧。思及此時安鬱蜷起身子,像是凍到一樣。
秦裕歎氣,“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要真是這樣,秦裕倒跟安公子有百年的緣分,你我的名字同音也算是一種緣分,你說,今日相遇,可是為了讓你我再續前緣!”
安鬱用鼻音恩了一聲,縮著脖子睡著了……秦裕不知道安鬱三天沒睡了,秦裕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幾分。
“這樣的美人,究竟會生怎樣一副狠毒心腸……”秦裕撩起他臉龐的發,在他身後靜靜瞧著他,眼神透著狡獪,不一會兒有隱在憐惜之下。
第二天,日出後房子裏早就亮堂堂的了。還有些睡眼惺忪的秦裕還想睡個回籠覺,安鬱猛地直直的坐起來,臉色白的像見了鬼,斷斷續續的喘氣。
“做惡夢了?可是魂魄入夢?”秦裕趁機扶住他的肩膀,一觸之下才發現那肩膀像拿刀切過一樣的單薄。
安鬱扭頭看他,長長的睫毛還因為驚嚇微微抖動,眼角掛著淚光。
“不是。”說完下床,換了自己的衣服。
秦裕悻悻,隨著也下了床。
用完早飯,朱步青拿出一副山水畫,大言不慚的說是從某個皇宮流傳出來的,可整張畫上除了右上角隨手蓋得清漪居士的刻章,和一句“早澈半邊春”的題詞,根本無從考證年代和畫者。
“你看著運筆技法,再看這出的肆意揮毫,不是名家哪裏來的這等高超技藝。”朱步青表情極具感染力的說,以至於安鬱在一旁聽著都忍不住附和著讚歎。
秦裕打著哈欠,掃了兩眼畫說:“你不就是想本宮能買下麼,你身為東遙正二品親封良平候,難道俸祿還不夠你花的?”
“夠呀,可是令尊不是酷愛書畫麼?”朱步青的眼神裏寫著我是為你好,害的秦裕直想打他。“我父皇視書畫比他的江山還要重天下人都知道,你要是真想管我要錢,知道我想要什麼。”
安鬱從兩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奸情。
“那東西本來就是打算送你的,要不然爺也不會大老遠從東遙跑過來。這幅畫你就買下,算是……嘿嘿嘿……分贓!”
謀士不可謂不是一個卑鄙無恥陰險狠毒的職業,如果你不夠卑鄙無恥陰險狠毒就說明你該改行了,闌國表麵上沒說丹倉城一戰古華有參與,可是馥光又不傻,他想要的就是古華現在在哪裏,也好帶著一群人去拜會一下。
白寒江畔,拂曉。
男人立在庭院裏,他對麵的石桌石凳鋪了厚厚的紅色軟墊。那個女人悠哉的喝著茶,指甲上塗了殷紅的丹蔻,端著白玉的杯子,一時間生出一種白骨紅顏的淒愴!
男人的白色麵具右側用黑色畫了半枝梅花,也是一種淒愴,那叫落盡繁華。
——浣世閣暗香公子。
“皇後還真是關心浣世,竟然親自來探看。”暗香的聲音像是春末的第一場雨一樣歡快,可裏麵卻透出一種頹敗,是淒風苦雨下殘敗花枝的哀歎,是柳絮入泥的悲聲。
“你若是不想死,就別維護他。”女人穿了一身紅底金線織花的宮裝,塗了胭脂的容顏,豔麗的像開錯時節的繁花,儀態萬千,紅唇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那……若是,我想死呢?”
此話一出,女子美眸瞬間瞪得好像地獄裏的驚嚇致死的女鬼。茶盞嘭地一聲摔在石桌腳上,熱水澆在雪上,吱吱的融著雪。然後女人像換皮一樣有倏地笑開,她眉間有一朵用血紅色胭脂畫的半開的梅花,她這一笑,眉眼熠熠生輝,竟直接從修羅變成天仙。
“那……你不用死了。”她起身,走到暗香麵前,一手掩著嘴笑,另一手撫摸著暗香的脖子,然後慢慢往上,挑開麵具,麵具下一隻柔夷蓋子他右邊臉龐,食指摸著他的眉毛:“你應該相信我,有能力讓出逃的他,替你,去死!叫他回來不容易,可是……”
“替我?去死……他難道不是你兒子麼?”
……
“他不是你的血肉至親麼?”
……
“梅繁你是人麼?”
……
“為什麼要死的人不是你!”暗香有些歇斯底裏。
“因為我的手段比你們殘暴,比你們沒人性。”女人擺開衣袖,威儀貴氣,“你不也是我兒子麼,我還養了你幾年,你可曾見我對你有過人性。”
她的手用力的甩開,麵具落在雪地上,安湘就徒然失力,跌坐在地上,一張不輸梅浣世的臉,右臉卻生出一塊紅色胎記,他喉嚨裏像是有東西,聲音沙啞:“你說吧,怎樣才肯放過他……”
“湘兒啊,祁看浣世,昱有馥光,闌將古華,東遙良候,西圖釣者蒼水源頭。他浣世閣主的命,就拿另外四人中的一個來換吧!”
梅繁極少叫他的本名,安湘。這一聲親昵湘兒要多諷刺就多諷刺。
……
梅浣世,你可知,你的自由,本來還差一點就能得到,可就是這一點,你就活生生,被逼回地獄,淪為惡鬼,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