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便是初五了啊。”靈界主淒然長歎，語氣裏滿是擔憂。
    泉慕侍立一側，聞言，不由也無奈起來，他想不出一個法子能夠止息戰爭，更不知如何做他與伶綃二人才能泯盡恩仇從頭開始。看著憂心忡忡的父親垂暮蒼老，想象著那些自己的子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泉慕沉默起來，良久，他深深的歎了口氣，暗暗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總要見她一次才行。
    初三之夜，泉慕一夜未眠。
    初四之夜，決戰前夕。
    泉慕瞞著他的父親私下約了伶綃在漯河南岸見麵，但他卻不知道伶綃會不會來。自那日離魂殿中，伶綃突然消失後，他再未見到她。
    “泉慕，你一定要善待魔族子民。還有，我不恨你。”
    想起伶綃的最後一句話，泉慕感到一陣難過，她真的不曾恨她麼？在他徹底地背叛欺騙後，在他毫不留情的想要置她於死地後，她真的能夠不恨他麼？
    泉慕唯有苦笑，伶綃的行為很好的說明了她的態度。
    “今晚的月色和那晚倒是相像，月出中天，而人又在哪裏呢。”泉慕望著空中一輪圓月，喃喃自語。
    他在漯河岸邊等了很久，卻始終不見人來，“罷了，希望明日還來得及阻止吧。”泉慕歎息一聲，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身後有一道聲音傳來，“殺你，倒也不用等到明日。”
    泉慕認出那是伶綃的聲音，心下一喜，但轉念又想到話中毫不掩飾的殺意，眼神一黯，也不急著問她什麼，隻低聲道：“我找了你許久。”
    蕭水已來到他身邊，她依舊穿著暗紅色華麗袍子，戴著淺紅色麵紗，在這沉沉夜色中，如鬼魅一般。
    她似乎笑了一聲，泉慕聽得並不真切，想要說話卻突然撞進一雙妖異嗜血的眼睛，他一驚，失聲道：“你的眼睛怎麼是紅色的？”他記得清楚，伶綃以前有著一雙如黑曜石般深沉明亮卻又不失清冽的眼睛，每次望著他時，總帶了一點溫柔的笑意，即使伶綃從不是溫柔愛笑的女子。
    這次蕭水是真的笑了，不過卻是嗤笑，“連心都是會變的，何況是眼睛？”
    泉慕聽出她話中的譏諷之意，不禁一怔，以前的伶綃雖然外表冷漠，但對自己卻都是真誠相待，何曾用過這種口氣，他想到一種可能，冷靜片刻，道，“你不是伶綃。”
    聞言，蕭水沉默一瞬，又突然大笑起來，“是的，伶綃早就死了，泉慕，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蕭水，從今往後，世上隻有蕭水而無伶綃！”
    聽她這樣說，泉慕反倒遲疑起來，她很可能就是伶綃，但不知發生了什麼竟讓她變成這樣。
    “靈界靈氣已竭，而魔界卻濃沛之極，兩族共存一界也未嚐不可，何況——”泉慕試圖解釋，卻被她打斷，“不必廢話，明日，靈族要麼撤出魔界，要麼---”她故意停頓一下，然後緩緩吐出兩個字，“滅族。”
    “伶綃你——”
    “伶綃已經死了，因你的欺騙而死，因你的背叛而死，因你親手下的弱水之毒而死，而這一切，你都必須償還！”這番話裏的怨恨之意任誰也聽得出來，泉慕心中如堵，卻不知如何發泄，聽到“弱水之毒”時，他才想起還有一些事沒有解釋。
    “伶綃，我並沒有想用弱水置你於死地，我隻是想亂了你的心神從而順利毀了朱雀印而已。”
    若是以前的伶綃聽了這話說不定會原諒他並就此束手，但可惜現在站在這裏的是蕭水，而且是被心魔入體激發了她心中所有陰暗的蕭水，所以，泉慕解釋不解釋，已無所謂了。
    蕭水似乎不想再和他多說，轉手就是一道殺招。泉慕沒料到她竟會突下殺手，一時躲閃不及，被光刃打了個正著。
    “泉慕，就算我曾為你改了生死薄，但我也有辦法讓你灰飛煙滅。”赤紅的眼睛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愈發駭人。
    受了一擊的泉慕並不還手，反而平靜下來，這一刻，他拋開了所有，什麼靈族，什麼魔界，他統統不管，既然她恨不得他死，那他成全便是。
    誰教平生意，都付癡狂中。
    愛情裏的所有背叛欺騙懷疑都是一把利刃，它可以將相愛的兩個人折磨的竭斯底裏，甚至是形同陌路，但泉慕不確定，他與伶綃真的開始過麼，抑或相愛過麼？至少他們從未有一人說過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