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慕還未回答，便聽十長老大笑起來，“哈哈，你絕對想不到吧，弱水之毒，無色無味，若由親近之人下毒，那被下毒者一定不會察覺的。看來今日，你真是非死不可啊。”
    “是我。”
    伶綃突然也大笑起來，不但沒有憤恨，聽起來竟還有幾分開懷之意。有的人越是傷心，就越是表現的無所謂或者毫不在乎。伶綃是否傷心沒有人知道，至少在她的笑聲裏是聽不出一絲一毫。
    紅影一閃，伶綃已出現在十長老麵前，緊接著她袖裏紅綢便纏上了他的脖頸，這一切都發生的極快，十長老再反應過來時，就隻聽到最後一句話，他生命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就算我死，你也必須死在我前頭。”話是在他的耳邊說的，他聽得極為清楚。
    他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到了一臉驚訝的泉慕，顯然，他也沒料到伶綃竟會突起殺手，但泉慕也完全沒有要救他的意思。
    伶綃一收紅綢，十長老轟然倒在地上，一雙眼球暴睜，臉上還殘留著無法言說的興奮，和一瞬間的恐懼悲哀。
    在即將成功時死去，任何人都會死不瞑目的吧。
    十長老死後，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一種沉沉的死寂，一種壓抑著卻即將爆發的寂靜。
    伶綃已無話可說，泉慕也保持者沉默，他們兩個人仿佛不存在一般，連氣息都靜止下來。
    也許他們都是在等待什麼，等弱水發作的那一刻到來。隻是，在這殿裏，時間好像被凍結了，不再行走，永久的定格在這一刻。
    伶綃可以殺死十長老，卻並不對泉慕動手。或許是因為不知他的修為深淺，或許是因為她不想最後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去，或許是她真的要還他當初的贈花之恩，或許是•••••這其間，有太多的或許，也有太多的變數，但沒有一個人能夠知道，此時此刻，伶綃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泉慕亦然。
    月上中天，夜色愈濃。
    “你知不知道過了今晚，魔界將不複存在？”泉慕忽然問道。
    伶綃不答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那朱雀玉雕。
    泉慕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淡淡道：“這便是朱雀印吧？毀了它，結界破開，魔界也——”
    “泉慕，”伶綃打斷他，而後輕輕歎了口氣，“值得麼？”
    “誰？”
    “你，還有我。”泉慕不再言語，良久，才輕聲道：“我連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都分不清，又怎會知道值得與不值得？而你，我從來都猜不透你在想什麼。”這一刻的泉慕，竟是無比的落寞。他的眼神清澈，像是秋日裏倒影在水裏的陽光，但是看起來又有另一種無法言說的空洞，看得見卻得不到，盡是虛無。
    無所求固然悲哀，而不知所求是不是更悲哀？
    月色愈發明亮，等到它完全圓滿的時候，就是弱水發作的時刻，就是伶綃死去的時刻，也是泉慕失去的時刻。
    他們都在等待。
    伶綃緩步走上祭壇，像以往無數次一樣凝視著玉雕。玉雕本不大，隻有手掌般大小，伶綃彎下身，輕輕撫摸朱雀的雙翅，抬頭對泉慕一笑，“即使魔界要毀，也隻能毀在我的手裏，其他人沒有資格！”
    說完，她雙掌猛地用力，硬生生將玉雕從鑲嵌的石台裏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