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冰澗帶著洛水予繞過事發點回到通往離繞湖那個空間的黑水潭時，一人一鬼忍不住麵麵相覷。
    “幹了……”洛水予吞吞口水，小聲提醒臉色鐵青的冰澗。
    冰澗狠狠瞪了他一眼，洛水予馬上收回視線，撇撇嘴，心裏嘀咕，又不是他吸幹的……
    “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冰澗很不耐煩，對洛水予什麼都擺在臉上不懂掩飾的性子無話可說。
    “什麼？”
    “這個黑潭，半個月會有一天是注滿的，錯過那天就隻能等下一個半月。”
    “什麼！！”
    洛水予驚叫一聲，臉上浮現怒意，想要命令對方想辦法出去的話瞥見臉色比他更難看的冰澗後吞咽了回去，還有幾分慶幸自己沒能說出來。
    不然，被變臉鬼聽見的後果不敢設想。
    可是，難不成他們還要在這停留十五天？！
    像怕洛水予不夠受刺激，冰澗再度申明。
    “這裏不屬於我管，天氣不會因我的心情好壞更改，各類刑法也用不了。”
    “那為什麼有入口？！”
    洛水予要崩潰了，他一天都呆不下去，居然要他呆十五天！
    十五天後，就算注滿了，長期呆在變臉的冰山身邊，他也不一定有命在了啊！
    “誰知道！”
    “你不知道誰知道！你不是髻緣山厲鬼麼？流傳專吃美女的老色鬼！這麼厲害，這個小水塘就困住你了？啊！”話說回來，這些日子的突變都讓他快忘記了，如今倒是想起此行的任務，不就是滅髻緣山厲鬼麼！
    對冰澗作案的曆史，他倒背如流，原因隻為鑒定這艱巨任務不適合養尊處優的他。
    反正總結也就是一句話，二十幾年來隻吃美人的老色鬼。
    冰澗冷冷看他半晌，慢慢的移開視線，好久，他閃電般出手，用力彈了下洛水予的腦袋。
    “荒誕！”
    “敢做不敢認！”
    挨打還不受訓，嘴裏忍不住嘀嘀咕咕，冰澗又賞了他一彈指。
    “我是這個月才接手上任的，何來二十年！”
    “說謊……”發色瞳色怎麼看都是個道行深不可測的骨灰級鬼靈。
    洛水予毛病多，長期養成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一如他習慣將心事擺在臉上，他的目光在嘀咕的時候也會潛意識帶著懷疑落在冰澗的亂發上。
    “你說的估計是千絕瞳，他剛好在髻緣山呆了二十年左右！”
    冰澗很快從熟悉的鬼群中將最符合的一個揪了出來，還是很確定的那種，洛水予明顯不信，認為他是為自己開脫。
    “你亡齡多少？”
    冰澗一滯，周遭的氣氛陡時變得很怪異，洛水予認定自己踩了地雷，慢慢的挪開幾步，遠離冰澗為中心的危險地帶，不過心頭卻因為逞了能升起一股嘚瑟味道來。
    “問這個做什麼？”
    冰澗看著他的腳，表情與平常鄙視的樣子無二致，就好像剛才一滯隻是洛水予的幻覺般，平靜熟悉的眼神，隨意慵懶的問話，這樣一來，洛水予剛剛的表態就顯得本性多膽小懦弱，雖然事實也是如此！
    洛水予當然感覺到自己被無形的嘲笑了，也知道自己這張嘴出口成禍，偏偏就是頂不順冰澗得逞的樣子，強撐著倔道：“做過人類，怎麼也該明白，要證明自己清白的話，至少要把證據交供。”
    冰澗掃了他一眼，居然配合道：“二十年左右……”
    這是他目前唯一殘留的記憶，殘缺的部分隻要靠近洛水予，他就有感覺會找回來。
    一聽這個答案，洛水予都想翻白眼了都，一副別狡辯的樣子，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有些不明白他幹嘛非要跟一個鬼瞎扯這些有的沒的的破事情……
    難不成接著說下去？
    指著冰澗說：孽障，受死吧！你就是我要除去的老色鬼？
    別開玩笑了……
    真動手，冰澗一根小手指就能殺了他……
    …………
    在獄林裏，擁有實體死者的世界是沒有白天的，所謂的白天跟黑夜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沒有四季輪回，沒有日照雨淋，隻有一輪不落的月從這邊跑到那邊，再從那邊跑到這邊。
    跟秋天一樣的時節，不冷不熱還在洛水予的承受範圍中。
    可以的話，他還是比較想回去過炎日當空的‘烤驗’日子，真是不出山外不知道，出來山外命一條，丟不丟掉，實力當道，像他這樣有背景沒實力的人類，難以控製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掉了啊！。
    雖然，跟著冰澗也沒有什麼特別不好的，除了對他人格轉變時刻提心吊膽外，最不好的不好在吐了數次後也挨過來了，因為避免不了現場欣賞冰澗撕碎野鬼的血腥的畫麵，還是在懷裏這種特等貴賓席。
    這些天，在冰澗的獨裁決意下，他隻能聽從指示，兩人狼狽為奸，先是用誘引之計奪了一個野鬼的山洞，硬是使出各種辦法將對方引至河邊，然後不想費力氣糾纏的冰澗選擇虛化偷襲，將沒回過神便被再度喪命的野鬼砍死，剁成肉末衝走。
    也就是那天起，他對肉餅產生了抗拒心理。
    可冰澗給的理由就是，野鬼的屍體就是類似於通風報訊的信號，留不得！
    接著，每天都會去狩獵一種叫狸兔，勉強適合人類入口的不明生物。
    第一次見到冰澗口中的狸兔，他被萌住了！
    如此可愛的動物，不忍心下手，不敢動手解剖，也不敢下嘴，這些心裏掙紮都經曆過，隻是，被現實打敗了……
    這裏的世界是死者的世界，沒有選擇，也沒有可笑的同情心可言！
    這裏，野鬼可以隨意廝殺吃掉最弱不禁風的人類，就連外表看起來可愛的狸兔也喜歡吃人類，反正，進來的人都是送死！
    所以，一說找食物，隻要冰澗前腳一動，他就要死皮賴臉上演糾纏的戲碼。這個時候，冰澗則會冷冷睨著，居高臨下帶著鄙視道：你當我會分身？要吃食物就很麻煩了，難道還要我邊打獵邊保護你嗎？
    他臉皮沒那麼厚，可也不得不厚，不止因為人類不吃會死，更不能離開冰澗的身邊，最重要的，他是怕冰澗嫌找生物麻煩，直接將野鬼卸成片給他烤了吃……
    嘴上不饒人，還是解除虛化狀態邊抱怨邊抱著他一起，按冰澗的意思：畢竟是軟弱無能的人類，不帶命也就到頭了。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終究是件很不自在的事，冰澗身上過於冰冷的體溫、鋒利的寒芒，天生懼寒的體質真心排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於是，他就想起爹曾經說過的話。
    鬼，是很喜歡靠近人類的，特別是越熟悉的越喜歡，不僅是熟悉更是死之前的惦念。
    不願入輪回，是因為有著各種穀欠望放不下，親、友、愛、名、權……
    既是蠱惑人類改變的毒，又是死後孤魂野鬼不能放下幻！
    冰澗又是為何呢？
    在洞裏的日子，雙方幾乎不說話，各自沉默，洛水予百般無聊放棄默背陣法的口訣，歪頭望著離得他遠遠的冰澗。
    這一瞅，倒是發現了不敢相信的一幕，用手擦了擦眼，再眨了幾下，眼前的冰澗還是雙眼保持迷離狀態，嘴角掛著一絲惡心不似以往滲著冰渣般的冷笑，是笑容，真真實實的笑容，讓人移不開眼!
    這已經不是震驚能形容洛水予的心情，簡直就是驚濤駭浪。
    會笑，冰澗居然會露出這樣子的笑！
    “看什麼？”
    該死的人類，盯了他多久了！盡會找麻煩，若不是打了他冰澗物品的標簽，才懶得理會他死不死在獄林裏！
    心裏咒罵著，轉過身之前不自覺收斂一身寒芒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冰澗。”
    “幹嘛？！”叫的真惡心……
    “你為什麼不願意入輪回？”
    “問那麼多！”冰澗冷哼，轉身靠在洞門，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為什麼不願意？
    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