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之躺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將撞翻的凳子扶起來放好，他坐在上麵又發了一會兒呆。
    脖子被掐的地方還在疼，提醒他剛才喬虎確實有一瞬想殺了他。
    這麼多年的情誼，抵不過一個陸林……嗬嗬！
    待客棧的走廊又傳來腳步聲時已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當喬虎滿臉寒霜地出現在門口時，顧長之還有點呆呆的。
    他看著喬虎緊皺的眉，煩躁疲憊中透出點擔憂的雙眼。那雙眼並沒有看向他，而是看著抱在懷裏的那個人——那是陸林。
    不知發生了何事，陸林已經昏了過去，身上的衣服也淩亂不堪，露出的半截小臂上一圈烏青，而烏青周圍散布著幾點紅痕。
    顧長之盯著那圈烏青和紅痕，呆滯的眼神閃了閃，心中泛起酸楚來。他知道那些痕跡代表著什麼，是殘暴的占有和帶著些後悔的憐惜，曾經他身上也有過，雖然隻有一次，卻叫他記了一輩子。
    喬虎開口時聲音黯啞，“你去替我把汝蝶找來。”
    說完這句他就回了隔壁房間，看都沒多看顧長之一眼。
    顧長之垂下頭，嗓音同樣低啞，“是，門主。”他的喉嚨受傷，一開口就火辣辣的疼。
    待他再抬頭，臉上已看不到那些淒然自哀的神色，他對著已經空蕩蕩的房間露出一個微笑，輕輕對自己道，“夢醒了，顧長之。”
    ***
    汝蝶從打坐中被驚醒時天空已泛起魚肚白。
    當她打開門看到眼下泛著烏青的顧長之時挑了挑眉，“陸林出事了？”
    顧長之淡淡點頭，“請吧，汝蝶姑娘。”
    汝蝶提起早就備好的藥箱，從藥箱中摸出一個瓷瓶遞給顧長之，“祛瘀活血的。”
    顧長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摸了摸脖子。他接過瓷瓶，道了聲“謝謝”。
    汝蝶咯咯笑著道，“不客氣，該是我謝你才是。”
    “什麼？”
    “沒什麼。走吧，喬虎該等急了。”
    ***
    喬虎確實很急，他控製不住又以半獸形態傷了陸林一次，還引得陸林陷入可怕的回憶中，整個人狂亂不說，後來更是驚厥昏迷。
    即使在昏迷中，陸林還是顯得不安，身體不時抽搐，口中喃喃說著胡話，儼然又像是那次被狐狸精陷害後被他蹂躪過度的模樣。
    那次可以幸運地讓陸林選擇性忘記，可這次呢？
    他握住陸林的手，隨即感受到對方肌肉一抽，即使在睡夢中，也對他的碰觸產生了抗拒。
    喬虎懊惱地鬆開手，煩躁地在床前踱步。
    長之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會不會是汝蝶不肯來？
    期間客棧的夥計來了一次，送了些水和吃的。
    喬虎給陸林擦了身換了幹淨的衣服，看到陸林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跡，喬虎又懊悔了半天。
    為什麼自己總是控製不住傷害他，明明說要守護他，可結果每次傷他最深的總是自己！
    就在喬虎一會兒焦急一會兒懊惱的情緒中，終於等來了汝蝶。
    喬虎看到汝蝶時都顧不上客套，直接將人按在床邊，讓給陸林號脈。
    “小六他……沒，沒事吧……”
    汝蝶睨了喬虎一眼，“你自己對他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你說有沒有事。”
    “……”喬虎如敗犬一般垂頭喪氣地站在一邊，靜默了一會兒，又試探著問道，“你說，小六忘了是不是對他來說更好一些。”
    汝蝶冷笑一聲，“你難道還想每次傷害過人之後就期待著對方自動忘記，然後隻記得你的好？”
    “我隻是不想他痛苦難過……”
    “算了吧你，你自己不敢麵對現實就算了，還要拉著別人一起忘記。”
    “……”
    汝蝶見喬虎被自己說得不吭聲了，又慢悠悠地開口，“其實也不是不行。”
    “！”喬虎琥珀色的雙目一亮。
    “消除記憶簡單，製造一段美好的記憶替代也不是辦不到，隻是陸林現在身體太過虛弱，若是強行施為，隻怕最後落得個癡呆的毛病。”
    汝蝶的一席話如一盆冷水將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又澆滅了。
    喬虎淡色的眼睫微垂，“那就還是不行啊……”
    “誰說不行，將元氣補回來不就行了。”汝蝶撇嘴。
    “怎麼補？”喬虎一聽還有辦法，立馬追問道。
    汝蝶目光在喬虎身上轉了轉，“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