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遙抿唇，有些後悔剛才沒有給他一個痛快。現在，他又看了一眼那把碧玉劍，心中不得不有些忌憚。
    難道此局就此翻盤，自己再也殺不了對方嗎？
    雖然對方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其實不過就是將自己當成玩物禁臠而已，難道要再被抓回去忍辱苟活嗎？以前是為了拜火教，現在拜火教都被對方滅了，自己還有何好牽掛，還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握著白骨笛的手一緊。
    不，不行，還有遙光和小家夥呢……最最親的兩個人，好不容易又有了親人，怎麼能這麼快就分離。
    百裏遙心念電轉，手一鬆，白骨笛落在地上。
    他低歎一聲，“沒想到這樣還能讓你翻盤，不愧是南宮盟主。你劍法厲害，近身我打不過你。所以，就不再白費力氣了。”說著又後退半步坐在床沿。
    他姿態隨意，望著南宮傲的一對黑眸中光華流轉，憑添了一分誘惑。
    南宮傲被這一眼看得下腹一緊，夢中的那些感覺又被勾了起來。可是握劍的手卻一絲都不放鬆，手中的劍對他的情緒起伏似有所感，嗡地一顫，綠光大盛。
    百裏遙因此臉色有些不好看，強自壓抑著對碧玉劍的恐懼抬頭道，“來吧，一劍刺死我就是。”
    南宮傲看著他仰起的脖子，脖頸線條優美，白皙的肌膚上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沒了紅色的火焰紋身雖少了幾分神秘的美感，卻多了幾分脆弱讓人心生憐惜。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的。”南宮傲似歎息一般低語一聲，手中的碧玉劍卻毫不留情地刺穿百裏遙肩頭。“我真的舍不得再放你走。”
    百裏遙悶哼一聲，臉色瞬即慘白，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碧玉劍如一塊烙鐵，生生嵌入他的肌膚他的骨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騰了，血管突突地跳著，似乎下一瞬血液就會突破血管壁噴濺出來。
    疼！為什麼隻傷了肩頭卻全身都疼！要炸開來了！
    紅色的火焰瞬間舔上他的脖頸，燃燒至他臉頰，直到左眼下才堪堪停住。
    火焰紋身重現，灼灼綻放在百裏遙雪白的肌膚上，妖異地不似人類。
    “哈……”百裏遙虛弱地抬眼望著南宮傲，聲音都帶著顫抖，“這……就是……你的……舍不得？”
    “你……”南宮傲發現不對勁，碧玉劍一撤，卻叫百裏遙又受了一次痛苦，痛得往後倒去。
    “百裏遙！”南宮傲這次是真的丟開劍，一把抱住百裏遙，看到百裏遙為了忍痛，從齒縫間流出的鮮血時，心中的憐惜愧疚一下子爆發，隻恨自己沒有早發現百裏遙的不對勁。
    “你是妖。”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可正是如此才真真糟糕。碧玉劍對妖類造成的創傷是致命的，南宮傲一把撕開百裏遙肩頭的衣物，被碧玉劍刺傷的地方一片焦黑，血液止都止不住地直流。
    百裏遙細細喘息著，原本烏黑的長發漸漸變作雪白，他已經克製不住地顯露出妖相。
    “是啊，我是妖，你又多了一個殺我的理由。”不知是太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黑沉沉的雙眸中蒙了一層水汽，他艱難地伸手揪住南宮傲的襟口，捏著衣物的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快殺了我吧。”
    南宮傲心中止不住的悲傷，“你寧願死也不願跟我在一起？”他撫過百裏遙的白發，“我在屋頂發現過白色的毛發，那是你的對不對？那些不是我的夢，是你真的來過對不對？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還要給我那些美夢？”
    “……”百裏遙看著南宮傲不說話，隻是平時冰冷的眼神裏似乎糅雜了一些什麼，顯得幾分柔情。
    “你可知道我從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南宮傲被那一眼柔情激得心中一蕩，將原本壓抑在心中的感情通通說了出來，“不是河畔捉到你的那次，是十年前在這天音客棧中。
    你那時還小，被你爹抱在手中，明明隻是個小孩，卻戴著麵紗，隻露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望著我。我年少好奇，總想看一看你的真麵目。也許老天知道我的想法，送了一陣風來……麵紗被風掀開的一刹那我看到了紅色的火焰，那麼熾烈那麼美，我就想我要捉住這道火焰，我要擁有你。可惜……”
    南宮傲神情複雜，看著百裏遙的眼神中透出痛苦，“為什麼你爹是邪教教主，我爹是武林盟主？”
    是啊，為什麼？明明我爹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你們所謂的武林正道要將我爹趕盡殺絕？甚至，連個全屍都不留……百裏遙靜靜看著述說往事的南宮傲，腦中卻是十年前那一幕幕淒慘血紅的殺戮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