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彼岸 第一百四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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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汐正困擾於室內千個幹擾視線的陳列格,貼著她小腿的融雪受到刺激一般猛然變型。翅膀豁地張開,帶來強勁的風力,朝天呼嘯震動了天地。飆風卷起老舊的木門,搖搖欲墜地擺動,仿佛稍加用力變會在風中粉身碎骨一般。
辰汐還未來得及訓斥突然間發飆的融雪,就已被褪去煙霧後室內的壯觀景象震懾住了。
暗灰的牆壁上麵爬得滿室的蟒蛇,腰身均有碗口大小,瞪著通透的琉璃綠眼,吐著鮮紅的杏子,緩慢地朝地板上彙聚。
掛上淒苦臉龐的女孩,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我現在覺得毒香應該不是用來防賊的,而是拿來養育它們的。”
現如今,青洛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眼下除了繁雜的搜尋工作還要應付滿室的蛇,著實令他頭大。
“火攻?”
“不行!流光眼不知是何等質地,不知能否抗火。”
“冰係法術呢?”
“這不是普通的蛇,你好好看看它們的眼睛,這是未成年的摩呼羅迦族幼獸。雖然脆弱,卻天生不畏懼冰水。”
辰汐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天呐!那怎麼辦?連融雪都不願意進去,要怎麼找流光眼啊?!”
青洛不答,霎時陷入沉默。過了數秒,板正少女的身子,一字一句地道:
“丫頭,接下來你要聽好——”
麵具後的紅眸閃爍出牟定的光亮,令辰汐的心髒一陣痙攣,不詳的預感流遍全身,開始反叛性地扭動身子,反手扣住那雙環繞著她身子的手臂:
“不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答應——”
“我還沒說呢,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壞事?!”
青洛暗自感慨,他們都太了解彼此,一個動作就已經知曉對方要幹什麼。這樣讓他怎麼與她分辨。
凝視他的黑眸陷入一種極度局促地心慌意亂裏,從未出現過的擔憂充斥著辰汐。現在站在青洛麵前的她脆弱且無用。原以為離開了權力紛爭的浪潮,沒有了力量也無所謂,總有辦法應付。可真正麵對恐懼,卻又無能為力。
青洛見她安靜下來,不再執拗。試探性地道出自己的主意:
“一會我將施展空間術包裹住身體,在不驚動它們的前提下進去。幼態的摩呼羅迦視力極差,靠氣味分辨同類。隻要不發生大幅度地震動,驚擾到它們,是不會造成危險的。你與融雪留在外麵等……”
“你以前見過流光眼嗎?”
辰汐打斷他的話,眼眸裏的無奈難以平複,卻又悲傷的無法抗衡於命運。
“沒有——”
青洛老實地答。可目前隻有這麼一種可行的辦法。兩人都知道,逗留在室內的時間越久,對他來說越不利。先不說空氣有限;蛇的敏銳度也非他所言的這般遲鈍;何況不遠處即將到來的禁衛軍;每一樣均有可能致命。
手抓住他衣袖,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裏,她輕微地顫抖著。他竟似也未覺得疼痛,任由她抓著,發泄她的恐懼。
“上古的神器啊!如果你有聽到我的禱告,請賜給我指引吧——”
這一刻,她多麼希望那些遺失在夢境中的力量能夠給她一點暗示,那怕隻是小小的一個訊息也好。如同之前多少次她接近上古神器時,出現在身邊的那些莫名牽動一般。
人是何其可悲的動物,需要時莫名的渴望著,等無用了又棄之如敝屐。
叮——
清脆的水聲嘀嗒在心田上,影像飛絮一般飄落,自室內的某一處迎麵撲了過來。
驚喜在麵頰上擴大,玄瞳仿佛晨曦中的霞光。
她聽到了,神器給予她的回應。
“左手數起第十排,自上往下四行,右手第一個木盒——”
震撼劃過心髒的空隙,刹那間她了然頓悟,暗夜裏夢境的寓意。它們口裏嚷嚷著強調,“它皆是她”。那些分散在各處的上古神器,好似自身體中剝離的物體,紛紛渴望歸入本體的感覺。被她死命抵抗著的,不過是太過濃烈的情感,回歸本體的思念強大到壓迫了她的神經。太多的情緒,歲月的累積,造成了失衡。她抗拒著它們,而它們也抗拒著她……
身邊環繞的手臂自指尖剝離,四維空間籠罩在青洛的周圍。足尖謹慎地踏入蛇群的領地,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濃霧裏。她的心似也跟著而去……
時間宛如淌過石澗上的清泉,一點一滴的悄然流走。女孩的手握緊成拳,既不希望流逝的太快,也不喜歡太過緩慢,矛盾地皺眉,蝶羽般輕盈的睫毛下一雙美目穿過了層層的瘴氣,緊鎖內裏的一舉一動。
耳畔人聲攢動由遠及近,她的手也越握越緊,泛白的關節露出青色的靜脈,身體因為緊張微微地顫抖著。宛如風中吹拂搖擺的落葉,稍一用力,便隕滅在枝頭末梢。
終於,當千人禁衛軍壓製著中心地段的梨雪一幹眾人抵達寢殿的時刻,青洛仍舊沒有出來。
身後傳來喧嘩的騷動聲,驚擾了門口徘徊的幾條小蛇,提防地發出嘶嘶的鳴叫。慍怒閃現在少女蒼白的臉龐上,單眉輕挑。身旁碩大的豹貓轉臉齜起了牙,低頻率地唔鳴自寬厚的腹腔散發出來。警告味十足地提醒,下一個出聲者將變成腹中的食料。
異獸的告誡起到了片刻的作用,四野一下子安靜,靜得能聽到風吹動槍杆上羽毛的瑟瑟響動。
可惜,時間流逝地遲緩,巨獸的壓迫感很快便從人的記憶中逝去。
被刀脅持的藍煌從起初看到藏寶庫的大門開敞時的心驚肉跳,後轉移向守在門口的一人一獸,推測出偷盜者仍被困於內。他的心情立即變得亢奮起來,語氣得意:
“進得容易出來難,裏麵的瘴氣隻夠存活一炷香的時間。你的朋友怕是已經困了不止這麼久了吧……”
“閉上嘴——”
沒待他的烏鴉嘴嘮叨完,梨雪揚手就是一個巴掌。背對她的辰汐,身體搖搖欲墜,帶給她脆弱的不安。
“裏麵的蟒蛇聽命於你嗎?”
持續了長時間的沉默後,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女子緩緩地轉身,麵對劍弩相向的禁衛軍。玄色的眸子寂靜如夜,漆黑的看不到潮起雲湧,穿過了層層的士卒,利器一般直抵藍煌的內心,令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難以相信這般弱小的女子何來的威懾力。
見他沒有答話,她又問了一次,聲音宛如擊打在岩石上的浪花,冰淩卻澄澈:
“裏麵的蟒蛇是不是聽命於你?”
沒有表情的容顏不怒自威,君臨天下的霸氣。逼迫地藍煌畏縮地後仰,老實地答:
“不是!它們很早以前就在那裏了,早在第一代族長執事時期。”
說道這兒,蒼老的麵部肌膚顫抖一下。似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接連在一起,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不打算再繼續。
辰汐頓覺有異,這與之前他們在沉香閣打探的消息不符,倪瓊稱流光眼才從他父親手裏轉到王宮。但依照身後收藏寶物的房屋來看,這裏壓根沒有被近期移動過的痕跡。
“既然蟒蛇不曾聽命於你,那麼你是如何連番運送流光眼的?據聞,你應該才從倪首富那裏取回流光眼。”
年邁的藍煌麵色一怔,被戳破秘密的窘迫浮現在布滿褶皺的麵頰上,別過頭去,拒絕回答問題。可他卻忘記自己現在是刀俎上的魚肉,哪裏允許吞吞吐吐地耍花樣。脖頸上的刀很快貼上了他肥碩的油脂,自肌膚上劃開了口子。痛感襲來,藍煌趕忙討饒:
“我說,我說——”忍著疼痛,狼狽地道出實情,“那是假的——”
“你打算用假的流光眼去應付天王?!”
梨雪提高嗓音接口,這秘密對她的衝擊不小,驚詫地瞪大雙眼。
藍煌哭喪著老臉,指著辰汐身後的房屋道:
“你以為我有能力解開曆代族長都解不開的蛇陣嗎?!”
“它們不是你的同類嘛?!”
梨雪仍舊難以消化剛剛獲知的消息,銀色的美目流轉,指著內裏爬動的蟒蛇嘲諷地道。
“我們進化為人形,它們萬年不變,隻生存在瘴氣裏,那根本不是生物——”
藍煌翻著白眼嘶吼,為自己的悲愴命運忿憤。他怎能不知要是天王發現了流光眼是假的,他將會有怎樣的下場。可真的上古神器沒有人見過,皆沒有人能夠那棟門裏活著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