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落進風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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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進風裏
     如果錢落進了風裏,那麼那會是一件多麼KUSO的事情。
     陌年正這麼想著,剛才還在他右手五根手指裏的一張紅色鈔票在風的幫助下掙脫了摩擦力。他正要伸手去抓,那張紅色鈔票就進了一隻纖纖素手裏。等陌年了解到那隻手的主人梁蔚藍的真麵目時,那是素手?簡直是魔抓!
     當然那個時候他還不了解,所以他很禮貌地問:“這錢是我的,麻煩還給我行嗎?”
     梁蔚藍看都不看陌年一眼就說:“上麵又沒寫你的名字,在我的手上,我就拿走了。”
     “喂……”陌年看著那個走遠的背影,怒啊,卻叫不住。
     陌年剛要追過去,就被千葉拉住了。
     “陪我去圖書館。”千葉說罷連拖帶拽把對那張鈔票不死心的陌年帶到了圖書館裏。
     圖書館裏,陌年帶著一張陰沉的臉迫使自己看書,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旁邊。一隻眼熟的手,拉開了他旁邊的椅子,一個眼熟的人坐到了他旁邊的椅子上。
     陌年的大腦出現了一秒鍾的短路,這一秒內世界上有多少個人死亡,又有多少個人出生?
     一秒過後,陌年對邊上的那個女生說:“你把錢還我。”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對麵的千葉也聽見了。千葉抬頭,那個女生也抬頭。千葉莫名地看了眼陌年,女生看怪物一樣地看了眼陌年,之後女生和千葉對望一眼。
     圖書館事件過後,這個叫梁蔚藍的女生從此就和千葉、陌年兩個大男生形影不離。原因嘛,就是陌年一直追著蔚藍要她還錢,蔚藍無數次地無視了他,千葉臉上掛滿黑線地跟在他們後麵。
    
     在無數次的追要過程中,陌年發現,蔚藍是一個很KUSO的女生,非常KUSO!
    
     千葉聳聳肩對陌年說:“生活就是無限的KUSO,你認了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兩個正在學校外麵的甜品店裏,兩個人一人點了一杯果汁,麵前擺了一堆的吃的。陌年坐的位子正好可以看見學校門口,兩個男生正在跟蔚藍講話。
     陌年憤憤地說:“梁蔚藍到底有什麼好?那麼多男的繞著她。”
     “她其實人很好,也很可愛。”千葉咬了一口曲奇餅幹,嘴巴邊做咀嚼運動邊講話。
     陌年不屑,憤憤地一下子吃了好多餅幹。
     付賬的時候,KUSO事件就出現了。
     “陌年,付錢去。”千葉悠哉遊哉地說。
     陌年仍然憤怒地說:“你去付,我這個興起僅剩的一張紅的被梁蔚藍拿走了。”
     千葉收起悠哉表情很緊張地問:“你是說,你沒帶錢?”
     陌年點點頭,表情仍然憤然。過了幾秒鍾,他反應過來,問:“你也沒帶?”
     千葉點頭。
     正在他們兩個感歎生活無限KUSO,世界無比黑暗之時,蔚藍來了。她坐到千葉旁邊的位子,叫來了服務員,替他們結了帳。
     “你們兩隻豬,吃這麼多。”蔚藍邊抱怨邊掏錢。
     他們走出甜品店,千葉謝過蔚藍。這過程中陌年的表情一直是凝固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最後蔚藍拉了拉千葉的袖子問:“沈陌年是不是傻了?”
     千葉看了眼陌年,之後會意地朝蔚藍點點頭,然後兩個人一起在學校裏爆發出猖狂的笑聲。笑聲把陌年嚇了一跳,等他反應過來,他們已經笑完了。
    
     陌年修正了一下心裏對蔚藍的點評,其實她是一個還不錯的有點KUSO的女生。
    
     運動會了,大家都報了名。
     千葉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竟然報了男子三千米。蔚藍不可置信地看著千葉,白襯衫,牛仔褲,秀氣的麵容,絕對的小受樣。
     “你驚訝什麼?我不是也跑三千米?”陌年推了推一臉驚訝的蔚藍。
     蔚藍推開他的手,說:“你何止能跑三千米,三千公裏都沒關係,壯得跟頭牛一樣。”
     當時他們正在圖書館裏,陌年看了一下周邊環境,把怒火壓了下去,不跟這個KUSO的女人一般見識!千葉坐在陌年對麵笑了笑,不語。
     陌年和千葉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一個是不羈的風,一個是聖潔的雲。當然,陌年是不接受學校裏的女生們這麼說的。千葉在她們的心裏是白馬王子,而陌年則是一個不良少年形象。
     這什麼跟什麼?我沈陌年這麼文雅的人。
     有一次蔚藍也說起了這些,陌年一如往常憤恨地丟出了上麵那句話。
     蔚藍“切~”了一聲,說:“你自己也不照照鏡子,穿這麼Punk,你以為你去唱搖滾?”
     陌年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很Punk的裝扮,再看看千葉的白襯衫和牛仔褲,不說話了。蔚藍很滿意自己的打擊成果,悠哉悠哉地咬著一根伸進八嬌果汁的吸管看著一臉頹敗的陌年和哭笑不得的千葉。
     第二天,蔚藍再看到陌年時,愣了一下。
     蔚藍愣完了之後,說:“沒想到你一個強攻也能穿這麼小受樣!”
     陌年聽到這個評價,登時有倒塌的衝動。難道在蔚藍這個同人女的眼裏,男生不是攻就是受,沒有別的形容詞了嗎?枉費他昨天放學拖著千葉出去買衣服,今天穿得連自己都不由覺得像一個優雅好少年。
     “你這是赤裸裸地打擊。”陌年對蔚藍說。
     蔚藍從鼻子裏發出“哼”一聲,就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沈陌年不是好惹的,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陌年正想爆發,被千葉攔住。千葉說:“陌年,陪我去小賣部買東西。”說罷,生拖硬拽著陌年遠離笑得一臉陰險的蔚藍的視線。
     小賣部裏,陌年打量著千葉。
     這小子明顯是在幫蔚藍。難道心如萬年冰山一樣的千葉同誌情竇初開了?
     陌年搖了搖頭,迫使自己忘掉這個恐怖的想法。
    
     孔子雲: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不其然,孔聖人的話是對的,尤其是蔚藍這種又是女人又是小人的人。這種日子,好KUSO~
    
     運動會的時候,蔚藍沒有項目,一直和陌年、千葉在一起。
     陌年和千葉上場前,蔚藍說:“千葉,加油。”
     “謝謝。”千葉回一句。
     “喂喂喂,我也跑,怎麼不給我加油?”陌年插一句。
     蔚藍說:“你一個能跑三千公裏的人,跑區區三千米,需要加油嗎,壯牛?”
     “我這麼纖細,你竟然說我壯!你這個胖女人!”陌年反駁。
     蔚藍朝陌年吐了吐舌頭,陌年剛要爆發就被千葉拖到跑道上了。
     陌年發現自己有些生氣,難道是吃醋?玩笑,他又不BL。要他吃蔚藍的醋,比BL還笑話。腦子裏浮現了蔚藍的容顏。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目,雙眼皮,和他鬥嘴的時候滿目的幸災樂禍。其實,蔚藍,還是蠻可愛的。
     等到陌年意識到自己正在想什麼的時候,千葉以及其他選手都已經跑了出去,他起跑慢了。陌年邊追趕邊在心裏想,梁蔚藍簡直就是他命裏的煞星。
     可就是這個煞星,在他跑到最後兩圈,已經累得快要虛脫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了他旁邊。不是據說蔚藍連八百米都跑不動嗎?為什麼她現在會陪著自己跑?
     女人心海底針,女人果然是匪夷所思的動物。
     到達終點的時候,陌年已經虛脫了。
     蔚藍喘著粗氣走過來對他說:“第三名,不錯,比千葉慢了一名。”
     陌年倒地不起,嘴裏念著:“KUSO~~”要不是起跑慢了,我沈陌年是拿第一的。想歸想,他已經沒力氣去說出來了。
     千葉走過來,拉他起來,三個人繞著操場散步。陌年看著蔚藍因為呼吸不過來而微紅的臉,蔚藍也別過頭來看他。看著那雙明亮的杏目,陌年的臉刷一下紅了,立刻別過頭去不看她。
     蔚藍莫名,她拉了拉千葉的衣角說:“千葉,陌年今天又傻了。”
     千葉苦笑著看著陌年,搖了搖頭,一臉“你是朽木”的表情。
    
     陌年又修正了蔚藍在自己心裏的定義,她是一個很可愛,人很好,但同樣很KUSO的女生!
    
     又一次,陌年和千葉兩個人坐在甜品店裏。
     走到門口,千葉問:“陌年,帶錢了沒有?今天蔚藍不在。”
     陌年拉著千葉走進店裏說:“帶了帶了,我才不需要那個KUSO的女人來付錢。”
     漸漸地,似乎蔚藍成了他們兩個經常提及的一個名字。當然,千葉提起一般都是為了提醒陌年不要犯低級錯誤,陌年提起一般都是憤恨地說她的不是。
     千葉忽然說起:“陌年,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陌年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一個恐怖的念頭,他立刻否定掉,說:“沒有。”
     千葉:“原來你真的是朽木。”
     “什麼意思?”
     “笨蛋都看出來了,你喜歡蔚藍。”
     “不是你喜歡嗎?”
     千葉哭笑不得地問:“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喜歡蔚藍?”
     “哪都看得出。”陌年回答。
     “笨蛋,你絕對是棵朽木!”
     千葉罵完猛吸一口可樂,不說話了。換作平時的陌年一定會反駁,而此刻,他沉默了。也許正如千葉說的,他是朽木,他的確是喜歡蔚藍的。
     否則,每每念到“梁蔚藍”這三個字,他心裏為什麼總是那麼地暖?
     “那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她?”陌年問。
     千葉點點頭。
     陌年又沉默了。如果她不喜歡自己呢?那是不是連朋友也做不成了呢?
    
     再次修正蔚藍在陌年心裏的定義,她是他喜歡的女生。
    
     陌年選擇了暫時沉默,不去和蔚藍提起他對她的感情。
     有一次,在圖書館裏,千葉去拿書了。陌年問蔚藍:“你有喜歡的男孩子嗎?”
     蔚藍頭也沒抬,那雙明亮的杏目依舊盯著書頁,她說:“有啊。”
     陌年感覺自己的心沉了,一下跌至穀底。千葉回來了,他沒再說什麼。窗外的陽光越來越傾斜,越來越偏向橘色。
     在那一條被橘色的陽光灑滿的路上,他和千葉站在校門口,看蔚藍朝他們揮了揮手,轉身走遠。嬌小纖細的背影,她的影子和他的憂傷一起被無限拉長,多少年的歲月也走不完的憂傷。
     初戀都是沒有結果的,這個事實陌年接受。可這不是他的初戀,為什麼要比初戀還讓人感傷惋惜?
     千葉拍了拍他的肩膀,陌年朝他搖了搖頭說:“我很好,不要這麼擔憂地看著我。”說完他笑了起來,而千葉臉上的擔憂卻越來越濃。
     沈陌年是一個假裝堅強的笨蛋。這是千葉對陌年的評價。
     千葉和陌年從穿開襠褲開始就是朋友,一起從小混到大,有著比鋼鐵還硬的關係。千葉見證了陌年初戀的美好開始和感傷結尾。那個女孩子來對陌年說分手的時候他也在場,陌年一句話都沒說,他的初戀就結束了。千葉原本想安慰他,沒想到他自己笑了起來。這一次也一樣。
     沈陌年這個笨蛋,笑得比哭還難看為什麼還要笑?
    
     這一次陌年修正他對蔚藍的定義修正得心很痛,梁蔚藍是他喜歡的喜歡著別人的女孩子。
    
     往後的日子,把憂傷隱藏,依舊過著三人行插科打諢的生活。
     春去秋來,學校裏大大小小的活動參加完,也就畢業了。各奔東西之前,同學聚會,請來了二十幾個人。那一天陌年喝高了,他是被人抬回家的。
     他模模糊糊地記得有一個女孩子湊到他耳邊,用輕得和蚊子叫一樣的聲音對他說:“我喜歡你。”他認得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目,可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在做夢。之後繁忙的生活也讓他忘卻了那個夜晚的一切,他走在他的憂傷裏,歲月一點點流逝。
    
     有一次,他開著車停在十字路口,等待紅燈跳轉成綠燈。
     春日的午後,有歸來的大雁群從頭頂的天空掠過。
     他隨意地轉了下頭,卻看到了蔚藍。他揉了揉眼睛,確定沒有看錯,她的確在他旁邊的車裏。他把車窗開大,喚了聲:“蔚藍!”
     蔚藍轉過頭來,看到他,亦是驚喜道:“陌年,好巧。”
     在綠燈跳轉出來之前,她寫下了電話號碼遞給他。看著那雙明亮的杏目,年少往事湧上心頭。紅燈跳轉成綠燈,他匆忙把那張紙條塞進了上衣口袋,開車走了,臉上的表情是微笑。
     等到回到家,他拿出那張紙條,原本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未幹的字跡在慌忙中被弄得模糊不清,他隻能看清她的名字。他懊惱地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也許年少的往事,已經都消散在那綠蔭跑到上,過去了。這些歲月裏,那被拉長的憂傷也許他已經走完了。
     他從床上起來,打開窗,把那張紙條拋出。那紙條隨回憶一起,落進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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