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定軍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陸上行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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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煙火紛紛,宣軍數處糧倉同時著火,火借風勢猛烈至極,映紅半邊夜空如血,斛律遙衣接連避開幾隊趕去救火的士兵,趁著混亂離城而去。她先前已和子嬈約定看到火起後便到城外五鬆峽見麵,而後再一起與易天等人會合,此時情知事情緊急,全力施展身法向約定的地點趕去。
    山野風急,斛律遙衣一路穿林越溪,黑夜之中向東疾行,她心下焦急,片刻不曾停頓,遇到荒林山澗也不繞行,隻是輕身縱起一掠而過,就像夜風滑過樹梢,落地之時一個前翻,輕輕彈起,瞬間便又飄出丈餘。就在這時,風中突然傳來咦的一聲輕響,遙衣一心趕路並未留意,身後左側樹林中嗖地躥起條人影,居然後發先至,比她更快一步搶上落足之處。遙衣吃了一驚,立刻提氣向前縱去,半空中一個旋身生生拔高半丈,越過那人頭頂落向飄搖的樹梢。
    那人讚了一聲“妙極!”亦是足不沾地,淩空而上,身影一閃便到了遙衣對麵的樹上。遙衣在黑暗中目睹他的身法,隻覺此人輕功之高絕不在她之下,甚至比起瑄離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夜之間連遇兩名輕功高手,不知此人是何來路,心中暗自警惕。隻聽那人笑道:“小姑娘身法真真不錯,這麼夜了急著趕路,要去哪裏?”
    遙衣借著月光凝目打量,隻見來人原來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滿眼嬉笑神色,看去甚是機靈,夜風中他背靠明月,單足立在樹林之巔,身子隨著樹梢起起伏伏輕若羽毛,但無論風吹樹搖卻是紋絲不動,單是這份輕身功夫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遙衣並不識得此人,蹙眉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擋住本姑娘去路?”
    她一開口,那少年又是咦地一聲,道:“原來你是柔然族的人。”遙衣道:“是又怎樣?你究竟是誰,還不快快讓路!”那少年雙手抱胸,隨著樹梢忽上忽下,說道:“小爺這幾年命犯太白,不利西北,少在北域露臉,看來名頭竟弱了些。唔,柔然族輕功這麼好,人又這麼漂亮的年輕姑娘,讓我想想……有了,你叫斛律遙衣!”遙衣一驚之下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那少年嘻嘻笑道:“這天下之事少有我不知道的,我還知道你其實是在後風國出生,因為母親是柔然族人,所以後風亡國之後才歸附柔然。也難怪你輕功這麼好,不過你的身法雖然好看,但比起後風國的自在逍遙法卻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遙衣聽他提到自在逍遙法,心中靈光一閃,猛地想起方才在行營之中,那瑄離的身法武功原來是出自後風一族,隻不過較之大自在四時法更加詭異迅疾,身形氣質也絕然不同,所以一時間竟沒有想到。她記起瑄離說過少原君欲設計對付王族,眼見已誤了不少時間,不欲再行耽擱,冷冷道:“哼!本姑娘輕功如何怎用得著你來評判!姑娘我還有要事,懶得跟你浪費時間。”說罷足下借力,向前射出,便自那少年身邊一掠而過。
    那少年見她著惱,越發覺得有趣,笑道:“你既是柔然間者,這麼匆匆忙忙趕路,定是有什麼重要情報,這事我卻不能不管!”口中說話不停,他人似飄葉倏然後退,眨眼間便又出現在斛律遙衣前方。遙衣暗中吃驚,腳尖一沉,借著樹枝彎曲的力道突然向左飄出,這一下出其不意巧妙至極,誰知那少年也是了得,半空中身形一轉,如影隨形,她向左去他便在左,她向右衝他便在右,夜色下兩道人影輕煙一般在林梢糾纏,越轉越快,越飄越急,遙衣連用了數種身法,卻始終無法擺脫對方,心下焦急,突然嬌叱一聲,回手拔出泠雪雙斬,便向那少年刺去。
    那少年哎呦一聲,翻身後退,手中現出一柄奇形短刃,當地架住遙衣當胸一擊。遙衣自他兵刃之上借力而起,半空中雙斬接連刺出一十三招,隻聽叮當之聲連綿不絕,那少年也以快打快擋了她一十三招。兩人一口真氣用盡,雙雙落向下方,不約而同在澗水之上一點,借力躍上岩石,複又纏鬥在一起。那少年雖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身手異常靈活,尤其輕功卓絕,手底頻頻接下泠雪斬淩厲的招數,還有空閑嘻嘻笑道:“柔然族歸附宣王為臣,你是替他們傳送軍情嗎?不如說了出來,小爺免費幫你帶到如何?”
    遙衣見他這般纏鬥中開口說話而身法絲毫不緩,自己便無論如何做不到,當下也不理會,隻是招招搶攻,但是久戰不下,心中不由焦躁,眼見一時無法勝過對方,心念稍轉,突然哎呀一聲,失足落往山澗中。
    那少年吃了一驚,俯身看去,隻見她躺在水中一動不動,慢慢沉向水底。那少年急忙躍下山岩,幾個起落便到了岸旁,伸手便去拉她,誰知耳邊忽聞輕笑,遙衣張開眼睛雙掌一翻,砰地擊中他胸口,同時人自水中衝起,帶起一天晶瑩水花。原來她料知硬闖不成,便詐傷落水閉住氣息,等他前來查看時,即刻出手偷襲。
    那少年反應算快,聽到笑聲已知不妙,急速向後撤身,遙衣這一掌出其不意,仍是擊中他胸前,打得他撞在石上,口吐鮮血昏了過去。遙衣落在他上方,俯身笑道:“姑娘有急事要辦,今天且不跟你計較,下次再讓我見到你,看我不要你好看!”說著轉身便走,剛剛舉步,忽聽破風聲響,暗器擊向背心。
    遙衣急忙向側閃去,卻聽當當兩聲輕響,那暗器半空激撞,改變方向,不偏不倚正打在她小腿築賓穴上。遙衣輕聲驚呼,不由自主向下倒去,卻聽身後有人哈哈大笑,那少年跳起來連點她數處穴道,轉到她麵前拾起地上兩枚銅錢,掂在手中道:“你這丫頭鬼精靈,小爺險些著了你的道,現在你被我點了穴道,我問你話,你說是不說?”原來他方才被遙衣打了一掌,借著後撤之勢已經卸去大半掌力,遙衣本來內功也不甚高,這一掌又是水底偷襲,所以難盡全力,他中掌之後立刻吐了一口鮮血佯作昏迷,卻等遙衣離開時趁機將她點倒。
    遙衣不留心反被他暗算了,又氣又惱,咬牙罵道:“人前裝死,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解開我穴道,大家光明正大再打一場!”
    那少年將手中銅錢一收,蹲下身笑道:“小爺才不會再上你一次惡當。喂,我問你,宣國那邊有什麼情報,你急急匆匆又要趕去哪裏?”
    遙衣瞪著他道:“我就是不說,你又怎樣!”
    那少年笑嘻嘻道:“不說嗎?你不說也沒關係,我自有辦法讓你開口。”說著眼珠一轉,伸手捉了什麼東西便向她臉邊湊去。遙衣大吃一驚,叫道:“你幹什麼!”
    那少年在她身邊坐下,慢條斯理地道:“你若不說,我便捉些蠍子毒蟲放進你衣服,讓它們一隻隻慢慢往上爬,爬滿你全身。”
    遙衣呸地一聲道:“好不要臉!你敢對我無禮,我就殺了你,把你大卸八塊!”
    那少年將一隻毒蟲放在她頸畔,得意地笑道:“你現在動也動不得,卻又怎麼殺我?”遙衣感覺在身後毒蟲蠢蠢欲動,嚇得尖聲大叫起來。那少年作勢扯了她衣領道:“說不說?宣國到底有什麼要緊情報?”
    遙衣駭得臉色慘白,仍是咬牙道:“我……我不告訴你!”那少年手一鬆,遙衣不由放聲尖叫,罵道:“你這小淫賊,挨千刀的小淫賊,你快住手,不然我殺了你!”她畢竟年少,一邊罵著,一邊覺得毒蟲滑膩膩鑽進衣領,複又想到已經趕不及向九公主示警,不由急得哭出聲來,“小淫賊……嗚嗚……你害死我了,害死九公主了……我若能動彈,一定……一定殺了你……”
    那少年聽到“九公主”三個字,突然一愣,問道:“你說什麼,九公主怎麼了?”
    遙衣哭道:“她被你害死了……啊!你快拿走蟲子!你不拿走蟲子,我什麼都不告訴你!”
    那少年想了想,便湊上前去伸手道:“喂,我幫你拿出蟲子,可要把手伸進去了。”
    遙衣見他伸手過來,又恨又羞,加上穴道被封氣血不暢,一急之下竟然昏了過去。待到過會悠悠轉醒,隻見那少年正蹲在麵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她感覺衣服中的毒蟲已經被取出,突然間臉上一紅,揮手便向那少年打去,罵道:“該死的小淫賊!”那少年靠得太近不及躲避,被她一掌打在臉上,向後跳開,“喂!你怎麼一醒來就打人!”
    遙衣發現自己穴道解開,跳起來道:“你……你無恥!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那少年捂著臉連退兩步,急道:“且慢且慢,先把話說清楚!早知道不該一時心軟解了你穴道,北域這地方果然背運,我金媒彥翎居然會被女人騙了又打,打了又罵。”
    遙衣一愣瞪大眼睛,“什麼?你是金媒彥翎?”彥翎沒好氣地道:“那是當然,小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金媒彥翎便是小爺,原來你倒聽過我的名頭。”卻聽遙衣繼續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被魔雲教追殺,又被宣王下了誅殺令的小淫賊!”
    彥翎唇角一抽,悻悻道:“魔雲教那群大小道姑,不分青紅皂白便說小爺偷窺她們洗澡,小爺明明隻是路過,一群道姑有什麼好看的,哼,都還不如你長得美些。”
    遙衣杏目圓瞪,想起剛剛他替自己取出毒蟲,一定有過肌膚碰觸,不由麵紅如霞,狠狠啐了他一口。彥翎雖不知道柔然族已經暗中投效王族,但斛律遙衣卻知道九公主與穆國三公子關係非比尋常,而金媒彥翎又是夜玄殤的至交好友,頓足道:“都是你,阻攔我替九公主送信,九公主若是有什麼意外,便都是你害的!”
    彥翎聞言滿心不解,待遙衣將冥衣樓如何計劃劫糧,今夜她又如何潛入行營,如何窺見少原君設計殺人,如何聽到瑄離布下陷阱一一說明,彥翎聽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是奉命潛入合璧打探軍情,半路遇上斛律遙衣,認出她是柔然族人,誤以為她替宣軍傳送密報,這才設法阻攔,卻不料陰錯陽差,惹下這等麻煩,叫道:“乖乖不得了,這下不妙,美人公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有人重色輕友,要跟我翻臉無情大義滅親!”
    遙衣恨恨瞪他道:“那也是你活該!”
    彥翎急道:“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無論如何,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兩人無暇再多計較,當下離開此地,一路全力展開身法,不過半炷香時間便到了五鬆峽,卻四處不見子嬈等人蹤影。彥翎四下看察一番,知道他們已經來過,剛剛離開不久,斛律遙衣亦發現了子嬈留下的暗號,指示他們已往宣軍運糧必經的蒼雪長嶺而去,兩人遲了一步,複又沿路追下,隻希望能在冥衣樓遭遇宣軍暗算之前找到他們。
    卻說子嬈與冥衣樓暗部動手燒了合璧糧倉,在柔然族的掩護下順利撤出城外,待到五鬆峽,久等不見斛律遙衣前來,恐怕誤了劫糧之事,於是留下暗記先行趕往蒼雪長嶺。
    雪嶺之間,山路盤旋,易天率漠北分舵部眾已在通往合璧的必經之路布下埋伏,待子嬈等人到達雪嶺古道,兩麵立刻有人傳出訊號,過不片刻,易天與兩名副舵主現身崖上,向子嬈俯身拜下。一輪明月掛上山崖,子嬈站在月光之中,回頭問道:“情況如何?”
    易天答道:“各處都已布置妥當,隻要他們進入峽穀,便是萬無一失。”
    子嬈道:“可清楚護衛軍隊有多少人?”
    易天道:“很奇怪,方才我們的人回報,對方僅有不足百人,且不見牛車馬匹,但糧隊行動十分迅速。”
    “哦?隻有不到百人?”子嬈亦是有些意外,微微細眸思索,這時候,前方古道傳來一陣奇異的響動,似是流沙碎石層層落下,又似河流水聲重重不斷,很快便向峽穀而來。兩名冥衣樓暗部倏然出現在月下,雙雙跪下,“啟稟公主,宣國族糧隊已經進入埋伏,是否現在動手?”
    子嬈卻不說話,隻是輕輕抬手,心中不知為何,有種不祥的預感。明月忽然隱入浮雲,穀中一暗複又一明,當月色重現時,宣軍糧隊出現在峽穀入口,眾人凝眸看去,頓時皆覺驚訝。
    隻見月光如水,山間古道上宣軍糧隊整齊迅速地向著峽穀前行,軍中無牛無馬,運載糧草的竟是一艘艘半丈有餘的木船。船身赤紅一色,雙麵皆繪有巨大的玄武標識,其上堆滿糧袋,前無桅帆後無舟楫,但在這崎嶇顛簸的山路上依次前行如履平地,除了前方開路的護衛軍隊,每隔幾艘木舟便有兩名戰士騎馬在側,如此百餘艘糧船連綿不絕,速度竟比馬匹更快,讓不由人生出這批船隊是在長河大江之中順流而下的錯覺。
    “公主。”易天低聲道,“情況好像有些奇怪,但對方人手不多,是極好的機會,要不要動手?”
    子嬈徐徐道:“陸上行舟,天工瑄離機關之術出神入化,果然名不虛傳。傳我命令,避免近身作戰,格殺所有護衛軍,隻留一個活口便夠,務必小心船中機關。”
    “是!”易天起身傳出命令。平靜的山穀中忽然響起尖銳刺耳的呼嘯,冷箭與暗器自兩側山崖射出,向著前行中的糧隊罩下,仿佛漫天的光雨照亮黑夜,光亮之中,血色與慘呼皆被淹沒,馬匹驚鳴之聲,在倏然而現的刀影中猝然而止。當黑暗重新降臨,一百多艘糧船安靜地停靠在山穀正中,兩側護衛軍已換作數十名神秘無聲的黑影,鮮血自沙礫之間浸下,月光流淌,微微泛出晶瑩的赤色。
    冥衣樓部屬行動幹脆利落,從突襲開始到結束不過半炷香功夫,整條船隊落入掌控,除了領頭的護衛之外,其他人幾乎連敵人都未看清便被格殺,易天率人檢查,發現所有護衛都是來自赤焰軍隱字營的普通戰士,越發覺得奇怪。子嬈與暗部自山崖來到現場,那領頭護衛被帶上前來,子嬈從一艘糧船上收回目光,問道:“你們是赤焰軍隱字營的人,為何負責運送糧草?”
    那領頭侍衛認出她是王族公主,憤憤罵道:“好個少原君,居然與敵軍勾結,讓我們兄弟前來送死!”
    子嬈眉梢微蹙,若她此時見過斛律遙衣,知道皇非暗殺隱字營上將白信一事,定能推測出他一箭雙雕,既要設計暗算王師,又同時鏟除隱字營中不服命令的將士,但遙衣尚未趕到,所有內情便也無從知曉。子嬈審問數句,見那將領始終說不知糧船機關,心下不耐,看著他的眼中突然現出一點清幽的微光,那將領與她目光相觸,神情驀然一怔,跟著慢慢變得迷茫。
    子嬈柔聲道:“告訴我這糧船之中有什麼機關,如何會在陸地上行進?”
    她的聲音在月夜中縹緲動聽,如同一場幽美的夢境,一幅曼妙的輕紗,那將領臉上現出迷醉的神態,卻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們自玉淵出發之時便是如此,一路上糧船都是自行前進,無需有人操縱。”
    子嬈微覺詫異,眸心幽光盈亮,複又問道:“你們運送糧草,怎麼會從玉淵來此?”
    那將領道:“這批軍糧早便到了玉淵,昨日突然接到少原君命令,要我們隱字營負責將糧草運送至合璧,而且指定要走蒼雪長嶺這條路。”
    子嬈聞言一凜,方才那種模糊的不祥感突然掠過心間,似一把寒光畢現的利刃,幾乎是不假思索,她轉頭向正在檢查船上機關的部屬喝道:“所有人撤離糧隊,不要輕舉妄動!”就在她話音落時,絲絲火光自船身玄武神圖之上亮起,百餘艘糧船形如光龍,忽然赤芒大作,劇烈的爆炸聲隨之震響。子嬈喝令之際,冥衣樓部眾已經撤身後退,但船上機關發動迅疾,整條船隊轟然爆炸,急火流焰衝向四方,此處峽穀便如一座驟然噴發的火山,刹那之間,被炙熱的烈火全然吞沒。
    機關爆起的瞬間,子嬈見勢危急,手結蓮華法印揚袖擊出。半空焰火之間晶光大盛,蓮華千影化作明美奪目的光盾與漫天飛火驀然相撞,濺出流光萬道,如雨激散。便這千鈞一發之際,子嬈與身邊數名暗部飛身疾退,而那護衛將領被流火落石擊中,長聲慘叫,頓時化作一團烈焰。子嬈等所處的位置本便靠近峽穀口,穀外原是一道橫流而過的山澗,此時被大雪掩蓋深可及腰,幾人縱身而下沒入雪中,穀口爆炸震天動地,烈火衝流掃向雪地,灼得人發膚炙熱,幾欲燃燒。
    無數火石劃過夜空,陣陣熱浪衝上山崖,劇烈的爆炸持續甚久,幾乎過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平息。當火勢稍緩,子嬈自雪中起身,發現除了易天與十餘名暗部高手僥幸逃過一劫,其他部眾皆盡葬身火海,屍骨無存。峽穀中所有糧船也早已化作灰燼,唯餘一地亂石餘火,兀自烈烈燃燒,山崖之上融冰若血,映出絕地末日一般慘烈的景象。
    麵對此等情景,眾人無不心驚肉跳,一時誰都說不出話,不想這糧船之中竟藏有如此恐怖的火藥機關,倘若方才見機稍慢,或是沒有蓮華術法全力一阻,他們此時也已喪身在這峽穀烈火之中。易天轉頭看去,隻見重重火光照在九公主清魅的容顏之上,那雙鳳眸凜然如雪,正注視著蔓延山穀的殘火。山穀盡頭是無底的黑暗,卻忽然有一個白衣身影徐徐出現在遍地赤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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