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千均  第六十二章 泥潭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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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眾臣趕到拾夕殿旁邊的園內之時,他們看到的是滿地的鮮血與倒在地上不省人世的崔諜崔大人,還有捂著血流不止的肩頭的羽帝。而持著匕首的,是奉蒼候絡緯秋。謹尊上級命令的侍衛們緊緊地圍住了絡緯秋。
    奉蒼候竟會行刺羽帝?幾乎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
    捂著肩頭,羽帝的麵上是難耐地痛楚與不敢置信。太醫趕至,他們請求為他把脈,卻為他一掌揮開。“……為……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們、我們……咳、咳咳……”
    他張了張嘴,又是更多的鮮血淌了出來,但是看起來,這外表的傷痛仍然不及內心的傷痛要深。“我們不是朋友嗎?我以為……我們是朋友的……”
    被眾多侍衛包圍住的絡緯秋不會不明白自己已經中了他人所設下的圈套,而設下圈套之人多半是那邊正吐著血的“朋友”。“我方才是追著一個黑衣人過來的!一來就見著崔大人倒在這裏……”
    崔諜,是羽帝殺的,他趕到的時候,那人影已經不知去向,在這裏的隻有滿身是血的白羽令與生死不明的崔諜。在看到白羽令的那瞬間,他就知道是白羽令下的手,因為這曾經的友人眼中未曾掩示的憎恨。
    見到他出現,白羽令斂起了憎恨的情緒,看起來很是落寞。他說現在他什麼也沒有了,父母大仇已報,而多年間在困境中支撐著他的“樓蘭”也不過是個幻影,也許他現在,應該去陪伴正在地獄黃泉等待他彙合的親人們了。
    羽帝將匕首刺向了自身,這樣一幕讓絡緯秋怎麼能坐視不管?絡緯秋奪過了利刃,然而,白羽令的肩上卻開始有“血”溢出……
    正在他疑惑羽帝的身上怎會有血的時候,侍衛們就衝了進來。
    “黑衣人?敢問奉蒼候,這黑衣人在哪?莫非您想說的是墨大人?”
    侍衛統領的這番話才一出口即引來了哧笑,“墨大人和我們正聊著藍國曆史呢!哪有空去引奉蒼候?”
    墨宣向一個官員使過眼色,那官員故作不經意地喃喃道,“對呢,聽說藍國還有什麼破規定,隻有發色最接近墨色、眼眸最接近天空藍的人才能成為……呃?天、天空之子……”
    官員的聲音愈到後來就愈加小了,可是也足以讓身邊的人聽清。
    近乎墨色的墨藍,天空一樣淺的蒼藍……有人將視線調向了絡緯秋。定定看了絡緯秋半晌,侍衛統領向著羽帝單膝跪下,請示是否可以將姚大人府中的縱火犯帶上來。
    絡緯秋記得這個人,曾笑言羽帝看上了凝夜的人。
    被帶上來的人一頭長發雜亂地散著,上麵沾著不少汙黑的墨跡,雖然如此,但仍能看出這人原本的顏色——藍。這人抬起首,露出一雙深藍的眼,左右四顧,在看到他時,一臉的驚喜,“天空之子!天空之子——”
    又是這個讓人厭惡的稱呼,絡緯秋側過臉去,望見立於人群之外、遠遠站著的汝嫣凝夜與雲渺霧。風將凝夜低低的話語傳達了過來,
    ——有人告訴無故被捕的這個人,在這裏的天空之子會救他。
    不是什麼複雜的圈套,但勝在耗時短且有效。
    “你幫不了他。”神殿祭司對身側的人說。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低到即使站在他身側也有可能聽不到任何話語。“夏緯濼注定是藍的天空之子,你無法幫他逃離他原本的命運。”
    “那麼你呢?”神殿的少祭司冷冽的聲音也很低,“被作為神殿祭司的你所改變的命運又是如何?”
    神殿祭司笑了笑,很是自信。他抬首望天,天空中明暗的星子遍布,唯有占星者才能從中窺見一二。“未來嗬,它且混濁,一切尚有可能。”
    說完,他將一物塞入另一人的掌中,輕彈袖擺上的塵埃,絕塵而去。
    汝嫣凝夜亦望向宿命,有關他的命運,依舊混亂。七年前,他的命星就亂了,牽一而動群發,所有與他接觸的星子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但凡牽連,其命皆不可測。
    神殿祭司雲渺霧,此人也在牽連範圍之內。
    廣袖隱去了掌心之物,但單憑觸感他就知曉了此為何物。聲螺,以靈力記錄聲音、傳達聲音的一件器物。上一個聲螺,在釋放出那樣動聽的旋律後不久,就化作了他滿手的粉末。能夠將罪極的死者送往彼岸的聲音,豈是普通術法可以模擬的?即使模擬出了一分二分,那也將成為它最後的絕唱。
    視線再度轉向絡緯秋,他感覺不到自己想要救助的願望。
    雲渺霧說,他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嗬,當真如此麼?無論命運如何改變,他想要的,就當真能夠得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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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素羽飛揚的長袍下,神殿祭司白皙的手臂伸出,食指向前,指向東北,那是神殿的方向。在眾人的麵前,東北方升起衝天白芒,擴散出淺淡輝光。每一個人,無論是前落纓亦或後白曌,他們幾乎都聽到了回響在耳畔的眾聲梵唱。
    當然,這梵唱在有一些人聽來,卻成了魔呤。這些人是見識過或親身經曆過神殿祭司雲渺霧各種手段的落纓舊臣。總地說來,雲渺霧除了殺人傷人外,幾乎什麼事都做出來了,也算得上是十惡不赦之徒了。
    神殿祭司一行人離開流年,羽帝令首輔墨宣率兵護送。在夾道歡迎的普通人眼中,這是對神殿的重視,也讓他們對神殿的信仰加深了一層,所以他們熱切地歡呼,這聲響幾可撼天。
    而隨同羽帝叛變的官員們,有些與落纓舊臣們同樣疑惑,也有些不以為意。
    道輔墨宣擅武,這個新臣們都知曉。而有些官臣們的疑惑則在於墨宣是個文官,文官率兵?但這疑惑在多數人眼中隻留存了片刻即消散,這不是正好表明了羽帝對於墨宣的信任麼?
    白羽令站在高處,目送神殿祭司與少祭司拜別離去。他不覺得自己是個良善的人,幼時不是,逃亡時不是,現在更不是。墨宣帶隊的人多為披上了白曌外衣的前落纓的人馬,這些守舊的人不會輕易聽從現今新臣的吩咐,他不必擔心墨宣贏得軍心。
    在白曌,威望最高的就是他親封的奉蒼候絡緯秋與首輔墨宣了,絡緯秋的身份披露、已經無法再取信於白曌軍士。礙著了他的眼的人,就隻剩下這個墨宣。在這個時候讓墨宣暫離政壇,無論將會發生什麼,對於自己而言,都是件好事。
    隻是,如果這些人在護送途中全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應該會更好……
    說他殘忍的人應該不會少吧……殘忍?他怎麼可能不殘忍?而從前將各種玩物送到他的麵前請他在父親麵前說些什麼的人、那些人在父親下獄後就對他們一家避如蛇蠍!稱兄道弟的朋友們一哄而散,尚未及束發的少年遭到死士追殺,這些都被視而不見!他無法不去猜測,這些死士中,會不會也有他們的人?他們也希望他盡早死了吧,死了,就什麼也不會再說了,也不會再牽連到任何人……
    世態炎涼早讓他的心冷到了骨子,如果不是那抹光輝的出現,他想他會更冷。在眾人都對他避之不及的時候,有一個人毫無顧忌地向他微笑,那笑容是透入漆黑陋室中的一抹光輝,不似太陽般地溫暖,也不似月光般的柔和,像是最為純粹的曙星。盡管,這個人是讓他家破人亡的王朝的公主。
    可是,造物主總愛作弄凡人,在最為接近他的希望的時候,希望在他的眼前破滅了。也許他應該選擇相信“樓蘭”當真早在四年前因弑君被汝嫣凝夜處死,而不是認為汝嫣凝夜即是他的“樓蘭”?不,還有第三種可能的,汝嫣凝夜此舉隻為令他對尚存於人世的“樓蘭”死心。
    這麼說,樓蘭還活著?
    “去請汝嫣國師過來。”他說,“就說,孤想見見公主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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