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千均 第五十一章 識玉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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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純白華服,給人的感覺不像雪也不像紙,倒像旋轉著的七彩燈,轉到最後眾色皆濜,隻餘白之一色。著了這身白服的青年坐在那裏,瞳眸深遂得看不清情緒,他以二指支撐在額邊,以如此叫人捉摸不清的眼看向正瑟瑟發著抖的二名侍女。
“它是誰的?”把玩著掌中的玉訣,羽帝故作不知它的來曆,沉聲問。
那名為碧兒的少女偷偷瞧了一眼跪在身側的萱姊姊,眼底隱隱有水光。暗暗捏了碧兒一下,萱兒視意她不要慌張,一切自有自己。
萱兒在宮內呆得也不知有幾個年頭了,服侍過的那些主子們審問什麼的時候就常常這麼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效果卻是讓被審的侍人們更加提心掉膽。若主子一臉正色地審倒還好,侍人們至少知道主子針對的是哪個方向,辯解的時候也有個針對性,最怕的就是像這般模不清情緒的問話了,一個不小心犯了主子的禁忌就有可能斷送了自個的小命!
想了想措辭,萱兒低聲道,“它……”
“你來說。”未待萱兒說出什麼,坐在上首的青年便向碧兒一指。
怎麼會這樣?!碧兒慌忙瞅向萱兒,向她求助。萱兒也有些慌,以碧兒的性子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來呢?羽帝開口的時候她有向上抬一眼,隻一眼她便明白陛下這是故意的!一開始沒指明問誰就是打算引出伶俐些的那個,再讓剩下的那個稍差些的侍女先說!
吸了口氣,羽帝擺明打算問的是碧兒,她就不好開口了,若不小心惹惱了陛下……不、不對,她不會惹惱陛下,她還等著年齡一到就放出宮呢,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把陛下給惹惱了?想到這裏,她索性垂下了首,動也不動,將碧兒的求助全作了清煙。
“它、它是……”碧兒又瞅了身側之人一眼,卻看到另一人仍是無動於衷,急眼淚都出來了。又悄悄瞧了一眼陛下,羽帝的那張沒有表情的青情讓她怎麼也猜不透。“……它是我、碧兒路過……”
“孤問它是誰的。”白羽令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有了些生硬,聽在碧兒的耳裏就成了陛下惱了。
“它、它是國師殿下的!”心裏一急,碧兒索性脫口嚷了出來。它確實是國師殿下的吧?確實和聽過說的那個玉訣一模一樣啊……
垂著首的萱兒,她放在膝上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裙擺,幾乎要將它生生扯裂。
果然,羽帝沉了臉,“國、師、殿、下?”
碧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情急之下似乎說錯了什麼,慌忙哭著請罪。
羽帝沒有說話,隻是擺擺手,立在門側的墨宣立刻叫進來二名侍衛將哭泣著的少女給架了出去。然後,這個從頭至尾根本沒有表示過什麼的青年將視線轉向餘下的另一名少女,他知道,這該是個聰明的丫頭。
“它不是國師大人的。”萱兒輕聲說。
“方才那一個又為何說它是?”
侍女的眼底有了些清明,知道陛下問話的方向就好辦了,不必擔心錯說了其它的一些什麼觸怒龍顏。她也確實是個聰明的丫頭,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也知道羽帝分明是知曉什麼,所以也未敢有所隱瞞。“聽聞國師大人有一玉訣,看似通體墨色,迎光卻可見世上絕無僅有的無雙景致。它乃國師大人八歲之時承光帝贈予的生辰賀禮,萱兒曾隨侍離皇後身側,因此有幸得窺訣內之景。訣內之景令萱兒畢生難忘,因此得以認出。”
“二塊玉訣內的景色不一樣?”白羽令的聲音裏,似是提起了興趣。
她恭敬地回話,“請恕萱兒難以形容其景,隻知此二訣極是相似,卻又是截然不相同……”說到這裏,萱兒似乎想起了什麼,略微有些遲疑。
“還有?”羽帝明顯也注意到了這個侍女的遲疑。
“國師大人的那塊玉訣,給人的感覺很像國師本人……流雲公主的那塊萱兒未曾目睹其景,隻是聽說那訣內景色不像流雲公主,倒是有些像雪妃……”
流雲公主拿著的是雪妃的玉訣,那麼流雲公主本人的玉訣上哪兒去了?若是遭侍人偷竊,定然會在宮內掀起巨波,這侍女不會是這樣平靜地述說。這麼說將此玉訣交給他的,當真是樓蘭本人了?是流雲公主樓蘭本人,而不是其他假冒的任何人。
望見羽帝的神情,萱兒已經明確知道這個帝王想要問的是什麼了。決定賭上一把,她將腦袋叩響在了地麵上,“陛下,流雲公主仍活著,萱兒知曉她在哪裏。”
“她在哪?!”白羽令驚得站了起來,眼底語中的狂喜瞞不了任何人。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不再像高高在上的帝王,隻像是一位錯穿了衣裳的儒雅貴公子。
“流雲公主,她在滄然殿的潛雪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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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上,墨色錦緞被吹得高高飛揚,妖嬈的曼珠沙華伸出觸手,似要拉著扯著人沉淪陷入。聽到腳步聲,這人回首,是一張令人窒息的容顏。
“商奎皇兄。”暝王勾起了唇角,故作出驚訝的模樣,“怎麼來流年了?莫不是聽說焚涅在這兒,想焚涅了?”
“確實是追著你來的。”來人直言不諱地道。
若說瞑王焚涅是狡黠的狐精,是妖嬈的曼珠沙華,靂王商奎則是沙漠中孤傲的白鷹,是風雨中不彎的竹。
誰知道這隻狐狸背著他會幹出些什麼來?若不跟來,他還真的是放不下心。聽到屬下來報,昨日他還未趕至時這隻狐狸就已同凝夜會過麵,他得知道這狐狸又同那神殿的少祭司合計了些什麼、又打算算計他些什麼。
“知道麼?商奎皇兄,你差點就再也見不著凝夜了呢!”他瞅著皇兄,望見自己的皇兄身上亦是一身墨衣,於是咯咯地笑了出來。
商奎不說話,也沒有去看他豔得惑人的皇弟,清俊的麵上,那雙幽深的墨瞳中映著的是遠方的流年城。埋伏在滄然殿內的暗探彙報,凝夜為了護住羽帝,幾度在生死線上徘徊。焚涅也是得到了這個消息,匆匆忙忙結束了與自己的會話,趕赴流年。
“昨天在這裏的時候,凝夜讓我不要管他的生死呢!當時,我聽到他的這番話後,隻想將他從這裏推下去。”麵前的深淵,當真是深得看不見底。從這裏墜下去,會沒命的吧?若凝夜當真要為樓蘭而死,他寧願由這裏將凝夜推下去,讓凝夜在那之前死在自己的手裏。可是,凝夜這麼掉下去可死不了的嗬……術法高深的神殿少祭司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若非自己想死,怎麼可能當真死去?
“關於凝夜七年前的病與雪妃失蹤,你都知道些什麼?”商奎雙手負在身後,冷硬的聲音向皇弟詢問。
汝嫣焚涅抓起空中飛揚著的長發把玩,“我什麼也不知道,其實除了凝夜會殺死樓蘭的戀人這件事外,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件事是我安排的,他的病是我造成的,而神殿祭司與雪妃也默許了我這麼做。但……事情的結果讓我們都料想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清楚,隻知道與凝夜的神殿血統相關。神殿內的暗探也隻告訴我,神殿失蹤了幾位高階使女,雪妃也失蹤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神殿祭司動用了什麼禁術,他動用了禁術給凝夜延命。”
“樓蘭的戀人,是白明蒼的兒子?”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靂王商奎繼續往下說,“隻要這個人死了就好了吧?希望你這次沒再玩什麼文字遊戲糊弄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麼?瞑王笑得極歡,像偷著了腥的狐狸。
笑著笑著,他忽然倒了下去,合上了雙眼的容顏上,嘴角仍舊掛著笑。
立著的另一人冷眼瞧著焚涅倒下,並未有上前探查的舉動。動用術法日夜兼程趕至流年同凝夜會麵,再等待著術法並非強項的自己前來質問,焚涅不眠不休幾個晝夜,現今也該睡著了。困意湧上,商奎憶起自己亦是兼程趕至的,現在得到答案的他也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