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覺得這是自己積功德的時候，趁熱打鐵：“要不複合吧？”
    “不行，”何朝暮搖搖頭，“不可以的。”
    陳樂有些遺憾，何朝暮剛剛的樣子正是最好說服的狀態。她看得出何朝暮分手後並沒有多開心，但是她知道何朝暮一直都很執拗，決定了的事就算再沒道理，別人也無法置喙。
    可她是真心把何朝暮當成好朋友，何朝暮性格一直淡淡的，對自己也是真心的好。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何朝暮把握住愛情，林燁也好，淩然也好，隻要能讓她快樂，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剛剛回憶的樣子，分明是還愛著的……陳樂一哂，不肯要的還藕斷絲連，想要的卻斯人已負，她們倆的生活，劇情反差得精彩。
    我們懂愛嗎？陳樂想。
    陳樂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放棄得那麼快。最開始自己掙紮得很激烈，可隨著時間慢慢擱置，她發現自己看不透了，剛開始異地即便不在一起，一個電話也覺得很甜蜜，愛情使人忘記時間和距離，可是一旦久了，這樣的慣性並不能持續作用，時間和距離，也讓人忘記愛情了。一次次爭吵再一次次複合，自己還在癡心妄想時，那人已經放棄了。
    竟是應驗了朝暮的話，多少情話都耐不住寂寞。人都是不信任的困獸，什麼誓言都抵不過空間的離散。
    為了祭奠這段感情，昨夜她大醉一場。早上那無聲的淚水，是最後的道別。
    傾盡三年韶華的那個人啊，多謝你的絕情，讓我學會死心。
    人萬念俱灰不作他想時，總會有驟然放鬆的落差感，全身酥麻麻散開的釋然，心意沉沉地委至心底，讓心情空白得毫無情緒，實實在在無波無瀾。
    若真要說，也說不上開心，說不上難過，最多有些惘然。細細琢磨開會發現，我們都自以為自己愛得很深，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中愛得多麼刻骨銘心。
    曲終人散時會發現，到頭來我們所愛的不是他，而隻是愛情，隻是被一時的荷爾蒙和腎上腺素催化得難舍難分的感情。一切都像孩子渴望得到的玩具，不肯得而複失，因而患得患失。因此看不透或者不想看透的人，都習慣將那種淡淡的憂傷偽裝成舊情難了，為的不過是隨大眾的口味，將自己包裝成一個正常的人。
    自己，也開始看得通透了……陳樂苦笑，是開始成長了，還是因為跟何朝暮呆久了，思維也變得奇怪了呢？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終究沒能抓住自己好奇的心思，玩笑一般地說：“不介意的話，我想聽聽你們高中的故事。讓我被催眠一下，相信世界上還有真愛。”
    何朝暮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難道我還不夠反麵教材嗎？”
    陳樂慢條斯理地吞掉最後一口粥，才嗤笑道：“你是不是在逞強，讓我評定一下不就知道了？到底讓我開開眼界，認識一下過去不一樣的你。”
    “能有什麼不一樣，”何朝暮覺得頭發散下來癢癢的，四處找不到皮筋，便尋了一根筆挽起長發，一繞一別盤成一髻，“不過是更天真一點罷了。總還有些幻想供以等待。”
    何朝暮邊說邊將少數幾縷發絲往耳後一收，露出端莊柔順的五官棱角。若不開口再不看性格，她確實長得宜家宜室——隻是她嗓音沉靜中帶著宿醉沙啞，眼梢之間的利落清冷，怎麼都不是大家閨秀的姿態。
    但這樣的女生，對男生應該有別樣矛盾的吸引力吧？陳樂心想。
    何朝暮卻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突然笑得有些諷刺：“人真是有趣的動物，昨天還在為一段感情而哭的你，現在可以沒事一樣地八卦我的感情，分明剛剛還在嚷嚷著情傷；分手之後無論怎樣我都沒有回頭，剛剛還怒氣衝天，你的一句問話卻勾起我漫漫不可收的回憶。”
    陳樂沒有應聲。她知道何朝暮接下來還有話。
    “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何朝暮嘴角的弧度愈深，卻笑得悵然若失，“可見人，對自己的感情，都可以任性得朝秦暮楚。”
    陳樂抿著嘴不說話。
    “高中的事，想聽也不是不行，隻是我怕我說完，你又要不懂我了。”何朝暮雙手在膝蓋上交疊成尖塔性質，歪著頭笑道：“聽完不要問任何問題，我就講給你聽。你就當故事聽，好麼？”
    陳樂也歪著頭，終於皺著眉開口：“暮暮……”
    “恩？”何朝暮不明所以地繼續歪著頭。
    “晚上講可以嗎？現在……”
    陳樂捂著嘴衝向廁所，何朝暮默默意識到是怎麼回事，表情有點抽搐。
    自己剛醞釀好心情準備傾訴，某人這也太及時了。
    所以啊，不會喝酒幹嘛學別人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