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羅關一人跪在靈前，執孝子之禮。
    “羅大哥。”林雨輕輕喚他“爹曾經告訴我，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相信大哥。”她的身影模糊在燭光中，看不清表情。
    “是在我一人麵前出的事。武器是我的，毒也是我的。”似乎全然無關的回應，飄蕩在空曠的廳堂之中。
    林雨走到靈前，跪在蒲團之上。緩緩說道：“大哥，無論外麵怎麼說，我都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義兄，更因為我相信我愛的人。
    夜光之中羅關的笑容顯出慘淡，半晌誦經讓他的聲音中帶著喑啞。“你應該相信你未來夫君的判斷。”
    “就像那天夜裏，殿下對公主說的嗎？”
    羅關頷首，輕輕說道：“是。你隻應該相信你可以依靠的人。”手中緊握的佛珠似乎也有了溫度，與身前的燭台共冷暖。
    林雨側身，端詳著羅關，仿佛打量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熟悉而遙遠。“人言可畏，你真的不在乎嗎？”
    “在乎又如何？能因為我在乎而止歇嗎？”
    林雨無言以對，思索良久才緩緩開口道：“大哥，你知道這件事情傳成了什麼樣子嗎？說你蓄意謀殺！”
    “三人成虎罷了。”
    羅關的冷淡讓林雨心中充斥著悲涼。眼角擠滿的淚水，似乎下一秒就會奪眶而出。“你一定要這樣嗎？大哥，我隻有你這一個親人了！”她多想撲到羅關懷裏，告訴她自己沒有依靠了！她多想此時羅關可以安慰她，可以溫暖她，可以像從前那樣保護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都回不去了嗎？
    林雨聲音中帶著哭腔，讓羅關如何不心疼？當日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在自己的妹妹身上重現，是所謂世事輪回嗎？隻是，雨兒，你是日後的皇後，是大辛的主母。大哥隻能跪倒在你的腳下，高呼千歲。能保護你，給你依靠的那個人，已經不是我了。
    之後，就是沉默與寂靜，在黑暗中氤氳出新的世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軍統帥正二品神策大將軍林翊，開疆拓土，盡職安邦，揚我國威，功蓋千秋。今不幸歿於西楚，朕日日緬懷，不勝感傷。特賜諡號“忠武”，位進王爵，建廟立位，永世供奉。召令各部，輟朝一日，同祭忠烈。另賜林氏長女四品禦前待詔尚宮，出入宮廷不禁。欽此！”
    一紙聖諭，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表達帝王哀思，有意思嗎？死後極盡榮哀，旁人看了心中是豔羨，知情人看來卻隻有感傷。二十餘載兄弟情，隻落得薄紙一張。和帝以傷感過度為名，逃避了林家一切祭典。
    四年前，和帝曾親著素服，攜百官出城百裏，為羅風迎殯。
    難道，隻是現在連戲都不需要做了嗎？
    父皇，你的兄弟為你打下江山，可曾要你分去一州一縣？縱我心寒，也沒有想到你可以如此對待昔日的手足。罷了，親兄弟尚且被你唾罵，何況這隻有名頭的結拜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