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係領帶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側過臉看著我的眼睛，“自己可以嗎？”
    “可以。”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這樣的體貼感到愉快。
    “再睡一覺，現在還很早。”洛晴聲看著我，良久，突然伸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頂，仿佛自然而然的動作。
    他的手掌是溫熱的，能讓人聞到他身上慣用的古龍水味道，是很清冷的味道，帶著距離，卻溫潤的像是一個讓人沉溺的夢。
    “希希。”他叫我的名字，卻沒有說任何的話，他的眼眸深灰，卻似乎永遠不會倒映我。
    死一般的難過，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讓我陷入這樣的痛苦。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發現在這些年來，我做的最多的就是目送。
    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無法入睡。
    想要占據他的眼睛，想要占據他的生命，想要在他的心底插上屬於我的旗幟。
    在他麵前，我才永遠的自私過頭。
    跟著盤旋的階梯一直往上，洛晴聲琴房的門緊緊的關著，隔著一個房間裏麵是他買給我的鋼琴，白色的斯坦威優雅的臥在那裏，像是個浪漫卻孤單的吟遊詩人。
    他從來沒允許我進入他的琴房，就像也沒允許我走進他的世界，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角落。
    我把臉頰貼上琴房的門，極好的隔音效果幾乎讓我聽不出他在彈奏什麼曲子，但是隻是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就足夠讓人辨認——那是他最不喜歡的曲子，一首他幾乎從來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演奏過的曲子。
    Lacampanella。
    我隻聽過他彈過一次。
    在我八歲的那年，在他音樂會的後台，他坐在立式的鋼琴邊上，優雅的像是一個神祇。
    要不是親眼見過他彈奏這首曲子，我幾乎會和所有人一樣以為他討厭這樣炫技的曲子。
    但是隻要你見過，你就一定會知道，洛晴聲，是把這首曲子愛到了心裏，他能夠彈出那霧氣彌漫城市裏麵的鍾聲，像是一個無休無止的夢，像是個恍恍惚惚卻讓人沉溺的海市蜃樓。
    曲子裏的鍾聲仿佛是從遙遠的地域傳來，輕輕的敲擊著你的靈魂，所有的幻夢，所有的絢爛，所有的永恒都在鍾聲裏麵沉沒。
    我的手不自覺的放在了門把手上。
    輕輕的轉動，我看見琴房裏麵藍色的窗簾微微浮動，像是雨後初晴的天空。
    白色的紗簾在前麵飛舞，那是遙遠的我不曾見過的天空。
    洛晴聲不喜歡藍色。
    可是這間琴房卻是徹底的裝修成了天空般的顏色，湛藍的，像是愛琴海一般湛藍的顏色。
    我看著他背對著我的背影，手指在琴鍵上麵不斷的跳躍著，肩膀微微聳動。
    “……”門大開著。
    他的動作停下來，像是電視戛然而止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