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我喜歡你！”
    我渾身一抖，直至看清了眼前那個臉蛋紅彤彤的學妹才平複下心髒。
    最近我有點……神經質。
    罪魁禍首不用我前情提要一下，你們也知道對吧。
    是，就是那個家夥……
    “抱歉，這個人已經有對象了。”
    封佐靠在一邊窗前不冷不熱地說。
    “是嗎……”
    那學妹顯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
    我狠狠瞪了一眼封佐，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好歹今天總算有人來跟我告白而不是對他，何況還是如此可愛的淑女，我怎麼能不顯出一點紳士風度？
    轉而對那小鳥依人的可愛小姐露出職業笑容。
    “你叫什麼名字？”
    她紅了臉，偷偷瞄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訥訥地說：“楚姬。”
    我反複將這名字念了幾遍。
    “謝謝你的心意。有事聯係我吧。”
    我撕下筆記本的紙，寫了電話號碼和QQ號。
    她正想要伸手來接，一隻爪子半路殺出，一把奪過那紙片，然後撕成兩半，遞給楚姬一半。
    “電話就算了，QQ你先留著吧。”
    楚姬愣愣地接過紙片，但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我突然想起正事，問她：“你可有什麼辦法，能解除上輩子留下的怨念？”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問這種問題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楚姬愣愣地看著我，搖搖頭。
    “是嗎。”我就知道。
    “不過，我知道有一家店，說不定能解決你的問題。”
    那一瞬間，楚姬在我眼裏就像是天使一般。
    無視封佐幽怨的視線，我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其實我也能迷倒眾生的不是？
    不久就拿著楚姬畫的地圖與封佐走在馬路上。
    一路心情甚好。如果無視某個鬧別扭的莫名其妙的男人的話。
    封佐一路沉默地緊。
    其實那家店離學校不遠，隻隔了兩條街。
    雖然地處繁華商業街，但隻是在人潮步行街旁一個轉角後，就清冷許多。
    地段對店鋪來說就是命，這家店開在這裏真的沒問題嗎？
    古樸厚重的大門旁，木質的招牌擺在那裏，刻著“紅鯉”。
    飄若浮雲的手筆。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家店是幹什麼的。
    賣書的嗎？還是古董什麼的？
    正要推門，門自己吱呀一聲開了。
    裏麵站著一位眸如點漆的女子。
    她見到我也不驚訝，隻是露出微笑，轉頭對裏麵說道：“阿玖，來客人了。”
    她對我們點點頭，嘴角噙笑離開。
    我和封佐走進去，裏麵居然是一座小小的院子，大大小小的盆栽姿態各異，春夏秋冬皆齊全了，粉牆黛瓦，十分濃鬱的水鄉氣息。
    中間擺了一張木桌，上麵一台煞風景的台式電腦，屏幕後窩著一個人。
    那人抬頭，露出清秀的臉龐。
    “我叫紅玖，是這家店的店主。”
    他笑得很開心，站起來示意我們就坐。這才發現他穿著一件暗紅綢大褂，包裹著清瘦的身子，顯得有些寬大。
    剛坐下，就有一個十來歲穿著校服的小男孩從後屋裏出來，端過來四杯茶。
    紅玖笑笑：“好久沒有客人來了，葉朱，去叫白墨來。”
    小男孩應了一聲，跑了回去。
    “那麼，”他看向我，“這位客人怎麼稱呼？”
    “何夕。”
    我又指指旁邊：“封佐。”
    他點點頭，又問：“何夕，你來我的店裏是為了什麼呢？”
    一般店主會問他的客人這種問題嗎？
    說到底，這家店到底是幹什麼的？
    封佐用眼神示意我說下去。
    我抬起左手在紅玖眼皮底下晃晃，又抓了封佐的左手在他眼下晃晃。
    他點頭，說：“很漂亮，二位是同性戀嗎？”
    我差點吐血。
    ……他真的能幫我解決問題？
    我起身想走，封佐立刻將我按回木椅裏。
    這人靠譜嗎？
    我用眼神詢問封佐。
    他看了一眼一副呆樣的紅玖，同樣用眼神回答我：很顯然，不靠譜。
    那做什麼留著？
    他抬眼示意我看向後麵。
    我順著封佐的目光看向後屋門口，那裏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挑的男人。
    這時紅玖開了口：“白墨，你來啦，今天有客人了。”
    白墨一身筆挺西裝，看著比這店主靠譜多了。
    等白墨坐下，紅玖又說：“這次有點麻煩。”
    白墨盯著我的指環看了片刻。
    “其實也不難……”
    “但我不想跟他上床。”
    我搶先一步打斷白墨的話。
    結果換來紅玖的驚訝：“上床就可以解決問題嗎？”
    白墨緩緩搖頭，視線不曾離開我的手指片刻：“一般都會想到這一點，可是不會有用……”
    我一嚇。幸虧自己意誌堅定沒有跟封佐上床，否則豈不是虧大了？
    我心有餘悸地瞄了眼封佐，他若有所思。
    “那……”我又後悔剛才的莽撞。
    所幸白墨並不介意，他說：“如果你們兩人對上一世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還好辦一點，畢竟閻王也是個好說話的主，不會為你們的小事斤斤計較。玖也可以幫你把那指環除去，生辰時便可免受苦痛，隻是……”
    他終於抬頭看向我，問：“你們的記憶，是如何想起的？”
    我見他們眉頭輕蹙，心覺有異，便將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了他們。
    紅玖聽了後神情微微放鬆，歎了口氣：“還好還好，西施的遭遇跟你們很像，所以激起了深層的記憶不是不可能，隻是巧合。”
    我也放鬆下來，還以為又要有什麼大劫。
    白墨默默不語。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封佐開口。
    紅玖看了白墨一眼，說：“你們先進後屋裏休息一會兒，店裏的物品可以隨意使用，約摸傍晚的時候再來這裏找我。”
    白墨起身，不容我再說什麼，帶我們進了後屋裏。
    進了門，依稀能聽到流水潺潺的聲音，但不見任何水流。昏暗的小屋子裏，四周堆滿了雜物，幾縷陽光透過窗戶，撒了一把塵埃在空中，懶懶的。
    白墨示意我們在中央的平台上坐下，自己順著窗前的木質小樓梯爬了上去，再下來時手中多了一條毯子。
    然後樓上伸下來一隻藕臂，遞給白墨一壺茶。
    應該是剛才那個小男孩。
    白墨徑直走出屋子，將門帶上，隻留我與封佐兩人。
    四周安靜地過分，隻有溪水汩汩的聲音，我的胃開始不舒服。
    最終還是坐不住，從平台上跳下來。我先到門後，將耳朵貼上去聽了聽，沒聽見什麼動靜，又轉到那樓梯下，躡手躡腳地爬上去，古舊的樓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樓上是一間臥室，大床上兩個枕頭兩床被子，旁邊二大一小三張凳子一張桌子，兩個書櫥，裏麵擺了各類書籍，包括兒童讀物，一座擺鍾放在衣櫥旁，一扇巨大的窗戶嵌在牆裏，剛好可供一人鑽進去。
    我毫不猶豫的將窗戶推開，向外探出半身。
    麵前的，是一個鬱鬱蔥蔥小庭院，大部分被一潭泉水占了。
    我驚訝，想不到市中心還能見到如此純天然的泉水。
    “真美。”
    我嚇了一大跳，往後看，果然是我那個作死的債主。
    封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我身後。
    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嚇不死人才怪。
    我看下去，有石階。
    順著石階走下，我來到潭邊。
    泉水清澈透明，望下去，竟深不見底。
    偶爾有遊魚竄過，三五成群，優哉遊哉。
    潭中已有荷葉撐開，隱約可見幾朵稚嫩的花苞藏於其間。
    突然一尾血紅的鯉魚闖入視野，悠閑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這家店的店主。
    起身，腳下由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道通向另一扇門。
    怎麼有種愛麗絲漫遊仙境的感覺？
    我正要推門，一聲軟糯的聲音沿著泉水傳過來：“客人，不要再往前走了。”
    那個小男孩正坐在池子的另一邊，手裏抱著一隻灰白條紋貓，瘦小的身體隱在枝葉間，所以剛才沒有我們被注意到。
    “那裏是我們的家，爸拔說客人不能進到裏麵。店裏的東西你們可以碰，但我們家的就不能碰。”
    他微微繃起臉學著白墨的樣子說話，反而更加可愛。
    我隻好作罷，想走過去逗他玩玩。
    封佐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冷著臉搖搖頭，將我拉回了那間小黑屋。
    “怎麼了？”
    我緊張地問，是不是又有什麼事不對勁？
    結果他冷著張臉，用滿是醋意的聲音說：“不許你再跟別人親熱。”
    ……
    如果我現在往他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上揍一拳，沒人會反對的吧？
    我收緊拳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不再看他。
    現在在別人的店裏，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而且跟他打起來，我會很危險。
    不是我怕痛，真的。
    在一堆雜貨裏翻出一支竹笛。
    被保養地很好，色澤光潤，一點落灰都沒有，紅色流蘇如血一般鮮豔。笛身下刻著一行“贈與阿玖”，十分方正的正楷。
    我又翻出一本書，一看就知道翻過很多遍。上麵記錄了多年前的若伯特和若伯塔的構造與原理，我看了裏麵的圖紙，是很落後的型號了。
    反正閑著無聊，就翻來看了。
    在這家小店裏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
    夕陽西沉，屋子裏染上了一層暖暖的橘黃。
    我推門出去，看見了躺在涼椅上的紅玖。
    他被盆栽簇擁著，身上蓋著剛才白墨拿出來的紅毯子，閉眼靜靜的，睡著了。
    像是一尾鯉魚。
    這才發現這阿玖安靜下來也是個美人。
    白墨坐在他旁邊，隻看著他的睡臉。
    眼裏滿是寵溺。
    而這隻是片刻間的情景。我們走出來後，白墨立刻換上了平淡的神情，並倒了一杯茶放在一邊涼著，又從旁邊的臉盆裏用熱水搓了毛巾，細細為紅玖擦拭臉龐。
    “玖，醒醒。”
    白墨低聲喚著，像是呢喃。
    睡夢中的紅玖哼哼幾聲，醒了。
    他看到白墨，咧嘴笑了起來。
    ……我剛才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畫麵。
    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這兩個人像是……一對夫妻？
    不不不，何夕，你想多了。
    阿玖已經站起來，端著那杯茶坐到電腦前，抬頭衝我微微一笑：
    “你的問題，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