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荷搖曳  所謂孽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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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度雲:孽緣,是一種罪惡的緣分,將帶來惡果,惡心自己也惡心別人。
    關閉瀏覽器,攤在椅子裏,仰天長歎。
    我抬起左手看了看無名指上的一圈烏青,隱隱有刺痛傳來。
    這一圈,仿佛是一個天生的指環,打從娘胎裏就戴著的。小時候夏天,外婆常打著蒲扇,對啃西瓜的我說,我上輩子欠了別人,閻王老爺為了提醒我今生要還債,所以在我的無名指上刻下了這圈印記。
    刻就刻吧,就當是胎記,也不容易走丟了。
    問題就出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淩晨零點,這個指環仿佛有了生命,竟圈著我的手指往裏縮,越縮越緊,差點把我的無名指絞下來,幸好在快要斷掉的時候停下。
    回想起當時痛不欲生的情景,我不由抖了一下。
    之後我外婆拉著我去廟裏找到了一位悠悠大師。大師端詳過我的指環,聽了外婆囉裏囉嗦的“神話故事”,捋捋小胡須,雲:此乃大凶之兆,請小施主務必盡快將這債還清,否則……
    大師皆是如此,緊要關頭故弄玄虛。我並不上心,心想左不過又是活不過幾歲的橋段。
    外婆心急,忙催促:否則如何?
    悠悠大師歎息,看著我的渾濁老眼裏滿是憐憫:否則,最多活不過三十啊……唉。
    看吧,我猜對了。
    外婆聽罷,差點兩腳一蹬,躺倒去見毛爺爺周叔叔。我急忙幫她順氣,拉著她不讓她上前掐那和尚的脖子。
    幸好我外婆平常心態好,身體倍兒棒,否則肯定完蛋。
    臨別時,悠悠大師贈我一串檀香佛珠,免費的物品我自然欣然接受。
    活不過就活不過吧,掐指算算我三十的時候外婆也要八十多了,大不了婆孫倆一起走,也沒什麼白發送黑發了。
    何況,那什麼大師說不定是誆我們呢。
    我甩甩手,除了每年生日都痛上那麼一次,鬼門關前繞上一回,外婆嘮叨地多些,激動時撈一把眼淚鼻涕,兩年還算過得安穩。當時還在大學裏讀書。
    其實這也沒什麼槽點,我打算一筆帶過的人生卻在打工的店裏出現了問題。
    我在一家機器人專賣店裏打雜的來著,也算是個老手了,每周業績第一的都是我。雖然那家本就不大且生意冷清的店裏也隻有我一個打雜的。
    然後一天上麵說來了個新人,要我好生照顧著,多多提點。
    好吧,我是最能幹的,能者多勞我也沒有怨言,上麵信任我自然是再好不過。
    然後那個新來的貌似和我是一個班的,叫封佐來著。海拔竟然比我還高那麼一點點,平時一副沉默寡言的老黃牛形象,貌似我們班一直拿獎學金的就是他,籃球比賽裏也經常出現他的身影。
    哦,對了,情人節就屬他拿到的巧克力最多。
    男人的公敵。
    既然他如此能幹,那我想必也沒什麼好提點的了。
    草草介紹了店裏幾種重要型號的機器人,我扔下封佐,打算偶爾偷個小懶。
    我若能預知後來發生的事,打死我也不偷這個懶。
    眼睛剛閉上,耳邊轉來輕微的聲響,我也沒有去注意,大概是實習生碰倒了什麼小零件吧。
    然後就有人來叫我:“何夕,有個若伯塔跑了。”
    好吧,若伯塔跑了。
    這也是常有的事。
    問題跑了的那個若伯塔是個“奇形種”,跑步速度不是一點點的快。
    價錢要比普通若伯塔貴些,但也比我一年的工資還要多上許多。
    我承認當時還是亂了些分寸,不過很快就恢複了。
    看看時間,估摸著不會再有顧客來了,我匆忙關門打烊,拽著罪魁禍首帶上追蹤儀器在大馬路上狂奔!
    多年隻需坐在椅子上進行腦力勞動的我在跑過三條街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差點中間斷氣。感情跑在我前麵的那位竟然大氣不喘,一臉泰然。
    逞強心作祟,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跑。
    眼看著與封佐的距離越拉越大,他突然一個急刹車,側身等我。
    我很沒麵子地跑過去,雙手撐著膝蓋大口換氣。他微喘幾下,拿了我手中的追蹤器,仔細看了幾眼,又一下衝了出去!
    我實在受不了,跌跌撞撞地走進一個電話亭,躺倒在地。
    春末夏初的季節,跟著兩個瘋子跑了這麼遠的路,是個人都受不了。喉嚨裏有腥甜的味道,小腿又酸又漲,襯衫的袖子黏在胳膊上,難受地很,我捋起袖子,將頭埋在手臂裏,不願再動。
    人形機器人分兩種,若伯特(robot)和若伯塔(robota)。不同於智能的若伯特,若伯塔隻能聽命與程序中認定的主人,幹的全是苦力勞動或簡單的工作。
    店裏照看不周的時候,會有短路的若伯塔跑出去。
    不過,想想也是。他們一製造出來就注定了一輩子做苦力的命,換做是我我也會受不了要逃跑。
    若不是會扣我工錢,那個若伯塔要逃就逃吧。
    可是,他逃走了,有能力存活下去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大都市裏?
    算了,封佐啊,你還是快點把他帶回來吧。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最終在我麵前停下。
    我抬頭,是封佐和那個若伯塔。
    我歎口氣看著那個神情呆滯的機器人,一時竟開始同情起來。
    但我同情他又有什麼用?
    我伸出手,要封佐拉我起來。
    可是在他的手碰到我的手的時候,那串檀香佛珠突然生生斷裂開來,星星零零的珠子散落到柏油馬路上,跳得人心煩躁。
    那個悠悠大師的話再次響起:
    “若觸碰到你生前的債主,著串佛珠自會斷裂。”
    當時腦子一片空白,隻下意識的掰開他的左手。
    他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圈血紅,十分刺目。
    是了。
    那老和尚沒有誆我。
    我若不還債,三十歲便是我的死期。
    而我麵前的這位,就是我那要命的債主。
    我是那作死的欠債人。
    現在,隻要知道我上輩子到底欠了封大爺什麼,三十歲之前還清就好了。
    隻是千萬別是十幾百萬,我沒有錢。
    我愣愣地抬頭看封佐,發現他也定定地看著我。
    然後,他說了一句讓我吐血的台詞:
    “你就是那個上輩子負了我的人?”
    ……
    何為……“負”?
    所以,我敬愛的神明大人,我親愛的外婆,感情我何夕要還的……是情債來著。
    所以,為何不是妹子?
    大腦承受不住負荷,當場當機。
    從黑暗中再次醒來時,我隻想問,是不是我已經三十歲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坐在床邊的封佐用無聲告訴我,不是。
    由此,我與封佐的孽緣如飛來橫禍砸到了我的頭,並糾纏著我直到現在。
    我是真心後悔當時抵擋不住瞌睡,竟然偷懶。
    若沒有偷懶,說不定那個若伯塔就不會逃,我也不會發現封佐就是那個債主,就更不知道自己身上一係列如神話一般的事情都是事實,就能渾渾噩噩地一直活到三十,然後默默地死掉。
    找到債主我自然第一時間跟外婆報告,順便告訴了她我到底欠人家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她老人家竟然語氣平靜地告訴我要努力償還。
    也許她認為比起我的小命,對象性別神馬的皆是可以忽略的小細節。
    於是奉外婆大人的旨意,我抱著自己的枕頭,利用好學生與老師的關係,與封佐住進了一間雙人宿舍。
    該死的他默默看著我整理床鋪,又談談問了一句:
    “你是同性戀?”
    恨不得當時吐出一口老血給他看。
    不管怎樣,先培養培養感情……當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指不定哪天他覺得這樣就夠了,然後我的債就在無形間還清了也不是沒可能。
    於是,到現在我二十五,與他維持了三年的損友關係,日子還算平凡充實。
    左手無名指上那圈烏青,當然……
    ……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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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若伯特大家應該熟悉,是robot(機器人)的音譯,是智能型機器人,就是那種專門幹腦力活的,扔到大街上不管不顧也能自己存活下去,跟若伯塔是完全不同級別的。而若伯塔則是robota的音譯,這是我們英語老師自己做的學案上看到的,意思和苦力差不多,大概是“強迫勞動力”,可以說是robot的祖先了。阿愷去問度娘,度娘也不清楚robota是什麼意思,也就隻能照著它的拚寫自己音譯了,不準別怪我,就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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